“她姓拉普雄尼科娃,是编辑部秘书!”伊万笑笑说,他对于客人如此愤慨地描述那块天地十分熟悉。
“也许是,”客人说,“就这样,从她手里取回小说原稿。它已经被弄得很脏,而且相当散乱。拉普雄尼科娃讲话时极力不看眼睛,她通知;编辑部存稿已足够今后两年用,因此,出版长篇小说,用她话说,‘已无必要’……”
“您问后来事还记得些什?”大师用手搓着鬓角喃喃地说,“对,记得凋落在小说书名页上红玫瑰花瓣和女朋友那双眼睛。是,那双眼睛记得!”
伊万客人叙述越来越不连贯,越来越闪烁其词,往往欲言又止。他谈到什斜雨,地下室里悲观失望情绪,还讲到他后来又去过些别地方。他极力压低声音恳切地说,说他丝毫也不埋怨她。
鞭策他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开始称他为大师。她终于看到盼望已久关于第五任犹太总督最后几句话,她拖着长音反复高声朗诵其中某些特别喜爱佳句,并再说:她全部生命就寓于这部小说中。
小说在八月脱稿,请位女打字员打五份。于是大师终于不得不走出那秘密安乐窝,进入生活。
“真是双手捧着这部小说进入生活,但同时生活也就宣告结束。”大师喃喃地说着,垂下头,那顶绣着黄“M”字黑小帽久久地在伊万眼前悲哀地摇晃着。客人又继续讲下去,但下面讲便有些支离破碎。只有点是清楚:伊万客人因为这部小说招来场惨祸。
“那是第次踏入文学天地,但是今天,当切均已结束、毁灭已昭然若揭时候,回想起来,仍然不寒而栗!”大师郑重其事地举起只手轻声说。“真,那个人使震惊,噢,何等地震惊啊!”
“谁?”伊万问话声刚刚能听得见,他唯恐打断兴奋客人思路。
“那个编辑呀,不是说吗,是那个编辑。是,小说他看完,他瞧着脸,那副神情就像是害齿龈脓肿,腮帮子肿得老高似。他又心不在焉地往墙角处瞥眼,甚至还尴尬地嘿嘿笑两声。他毫无必要地揉搓着原槁,讲话声音活像鸭子叫。他向提出那些问题,在听来,简直是疯话。他只字不谈小说实质,却对本人提出连串问题:是何许人,从哪儿来,搞文学创作很久吗,为什从前没听说过这个人?他甚至提出这样个认为是愚蠢透顶问题:谁授意选择这样种奇特题材写小说?
“后来他把惹烦,就直截当地问他:到底打算不打算出版小说?
“他听,着慌,支支吾吾地嘟哝两句,然后声明:他个人不能决定这个问题;作品还需要由编委会其他成员过目,具体地说,就是要由文学批评家拉铜斯基和阿利曼①以及文学家姆斯季斯拉夫·拉夫罗维奇过目。他让过两个星期再去。
①此人姓氏阿利曼与古代拜火教中所说恶本原——黑暗与罪恶之神阿利曼(亦称安赫拉曼纽)相同。
“两星期后去,接待是个年轻女子,她两只眼都快要凑到鼻子上,准是因为经常撒谎缘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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