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瓶加工厂总共有二十来名女工,其中起码有半是旧日翠云坊女孩,她们习惯于围成圈,远离另外那些来自普通家庭女工。工作是非常简单,她们从堆成小山玻璃瓶中挑出好,清洗干净,然后这些玻璃瓶被运送出去,重新投入使用。当时人们还不习惯于这种手工业存在,许多人把玻璃瓶加工厂称做妓女作坊。
小萼工作是清洗玻璃瓶,她手持柄小刷子伸进瓶口,沿着瓶壁旋转圈,然后把里面水倒掉,再来遍,只绿色或者深棕色玻璃瓶就变得光亮干净。小萼总是懒懒地重复她劳动,方面她觉得非常无聊,另方面她也清醒地知道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轻松省力工作。小萼每个月领十四元工资,勉强可以维持生计。头次领工资时候,小萼很惊诧,她说,这点钱够干什用?女厂长就抢白她说,你想干什用?这当然比不上你从前收入,可是这钱来得干净,用得踏实。小萼脸有点挂不住,她说,什干净呀脏,钱是钱,人是人,再干净人也要用钱,再脏人也要用钱,谁不喜欢钱呢?女厂长很厌恶地瞟小萼眼,然后指着另外那些女工说,她们也领这点儿工资,她们怎就能过?出门小萼就骂,白花花,脸麻,真恶心人。原来女厂长是个麻脸,小萼向认为麻脸人是最刁钻可恶。她经常在背后挖苦女厂长麻脸,不知怎就传到女厂长耳朵里,女厂长气得把玻璃瓶朝小萼身上砸。她是个身宽体壮山东女人,扑上来把小萼从女工堆里拉出来,然后就揪住小萼头发往竹篱笆上撞。女厂长说,是麻脸,是旧社会害,得天花没钱治,你脸漂亮,可你是个小婊子货,你下面脏得出蛆,你有什脸对别人说三道四?小萼知道自己惹祸,她任凭,bao怒女厂长把她脸往竹篱笆上撞,眼泪却簌簌地掉下来。女工纷纷过来拉架。小萼说,你们别管,让她把打死算,反正也不想活。
这天夜里,小萼又去老浦汽车库。小萼见老浦就扑到他怀里哭起来。老浦说,小萼你怎啦?小萼呜咽着说,麻脸打。老浦说,她为什打你?小萼说,背后骂她麻脸。老浦禁不住哧地笑出声来,那你为什要在背后骂她呢?你也太不懂事,你现在不比在喜红楼,凡事不能太任性,否则吃亏还在后面呢。小萼仍然止不住她眼泪,她说,鸨母没有打过,嫖客也没有打过,就是劳动营人也没有打过,倒被这个麻脸给打,你让怎咽得这口气?老浦说,那你想怎样呢?小萼用手抓着老浦衣领,小萼说,老浦,全靠你,你要替出这口气,你去把麻脸揍顿!老浦苦笑道,从来没打过人,更不用说去打个女人。小萼声音就变,她用种悲哀目光盯着老浦说,好你个老浦,你就忍心看受气受苦,老浦你算不算个男人?你要还算是男人就别给装蒜,明天就去揍她!老浦说,好吧,去找人揍她顿吧。小萼又叫起来,不行,要你去揍她,你去揍她才解气。老浦说,小萼你真能缠人,缠不过你。
老浦觉得小萼想法简直莫名其妙,但他第二天还是埋伏在玻璃瓶加工厂外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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