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州县剧团,1976级演员训练班,正式开班。
由于次招八十名学员,剧团院子没地方安顿,就先放在县中学培训。县中刚好放暑假。八十个人,分男女两班,男五十,女三十。两个大教室,就全部装下。剧团那边,正在加紧建房,准备学校开学时把人撤回去。
易青娥她舅来看过外甥女两次。床上所有东西,包括吃饭碗筷,都是她舅置办。舅没有多余交代,就句话:“娃,唱戏是苦差事,吃不人下苦,就成不人上人。”易青娥不怕吃苦,可她做梦都没想到,学戏会这样苦。
每天早上五点,准时有人吹哨子喊起床。洗脸只准十五分钟,然后就排队、报数。报完数,由声乐老师领着,到河边去喊嗓子。学校里不能喊,因为好多老师都住在里面,喊,就提意见。易青娥在女生里年龄最小,早上起床节奏,她总是跟不上。因此,有好几回洗脸,却没来得及上厕所,还不敢说。最后憋着憋着,就尿到裤子里。多少年后,还有人拿名旦忆秦娥开玩笑呢,忆秦娥也毫不避讳地说:“夏天还罢,冬天尿裤子,那才叫活遭罪呢。”
喊完嗓子,就回到学校操场练功。好在易青娥先练个多月,腿功、腰功,都还有点基础。在练劈叉、下腰这些特别难受动作时,大家都哭成笼蜂,她反倒还能忍着。尽管也是痛得钻心,痛得要命。
听舅说,这班学生里有好多干部子弟,上功场,就大显形。才练四五天,县城就有三个学生跑回去,再找不来。主教练骂:“逃兵。开始就出逃兵。希望大家不要向这些人学习。唱戏这行,先苦后甜。世上哪有锄头挖个金娃娃事。”教练们最喜欢人提着根藤条,耀武扬威地说:“痛,痛也得忍着。由痛练到不痛,功夫才上身。们这些当老师,也都是老师老师,用棍打出来。”他们好像有种报复心理似,还真打呢。尤其是对那些调皮捣蛋男生,几个年轻教练,用棍抽得杀猪样地嚎叫。
女生是女教练。但劈双叉、下腰这些动作,男教练也会帮忙。易青娥年龄最小,因此每次劈双叉,都是第个下叉,直接面对着墙壁。第二个,屁股对着她。第三个,与第二个面对面劈。第四个又把屁股对着第三个。以此类推。当三十个女生全部下完叉时,易青娥已经下十几分钟。并且每下个人,力量都会朝前涌动下。因为每个人都想别人把腿撕得更开些,自己就能轻松点。人人都在拱动,拱来拱去,人人都会扎心窝地疼痛。因此,最早下叉那个人,定是最吃亏。后边人,是后下先起。而前边人,是先下后起。每每到双叉劈结束时,易青娥半天都站不起来。有时是教练拖几米远,才把腿收拢到起。但易青娥能忍。就是掉眼泪,她也不想让人看见。舅说,学戏这行,是“莫斯科不相信眼泪”。
每天,早上趟功,晚上趟功。下午是政治、语文、音乐课。最轻松,就是下午上课。可易青娥听不懂,就觉得还不如练功。练功不瞌睡。上课,她眼皮就老打架。老师用教鞭都把她抽几回,而且还罚站。她觉得可丢人。
在这里,她才知道啥叫干部子弟,啥叫城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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