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耀辉看苟存忠软,他也就把话放得软和些:“话既然说到这儿,也不瞒你说,这伙房好不容易添个人手,个连半劳力都算不上黄毛丫头,你还
伙房人事,意见很大。他先是把易青娥叫来谈话,没管用。易青娥起得越来越早,并且插着灶门口门闩。廖师在门口侧耳听,里边火烧得呼呼响,人也累得吭吭哧哧。可敲门,里边就只剩下火舌舔锅洞声音。门开,易青娥汗还没擦干。他就问:“早咋能出这多汗?”易青娥不说话,还是爱用手背挡着嘴,说笑不像笑,说哭不像哭。廖师就很生气。他几次去找苟存忠交涉,毫无作用。并且苟存忠还指教他,要他别鼠目寸光,耽误娃唱戏前程。终于,有天早上,在苟存忠又来指导易青娥练跑圆场时,被廖师堵在灶门口。两人钉子是钉子、铁是铁地大干仗。
“哎哎哎,说老苟,你门房,是不是谁都能随便来回窜?这是伙房,何况还是灶门口,与火打交道地方,是g,m生产安全重地。你大早,穿条绿哇哇裤子,脚上还跷双莲花鞋,就朝们伙房重地乱跑啥呢?要是这里失火,是你这个老骚旦负责呀,还是廖耀辉负责呀?”廖师说着,双手朝胸前抄,把背斜靠在门上。
苟存忠知道老廖是故意找碴,也毫不示弱,就搭腔说:“失火,负责!”
“你负责?你个老骚旦,要是真失火,你能负起这‘坐法院’责任?牙还大得很。也不知谁裤子没扣严,露出这号不公不母、不阴不阳怪货色来。要是再不识相,可就别怪廖耀辉不给脸。”廖师话越上越硬。
易青娥吓得夹在腿中间跑圆场扫帚,已经跌在地上。
苟存忠倒是不慌不忙、不恼不躁地捡起扫帚说:“你廖耀辉也是跟样,在这个剧团,当多年‘黑板撒(头)’。好不容易要回归本行,你也当大厨管事,就这样翻脸不认人?是好心,看这娃有唱戏条件,不促红可惜。你偏要把把娃捂到手上,让娃烧辈子火,做辈子饭。这不埋没人才吗?”
还没等苟存忠说完,廖师就接上话茬:“老苟,烧火咋?唱戏咋?在三教九流里,你们唱戏,还排在们做饭后边哩。你还瞧不起做饭,在廖耀辉眼里,你苟存忠就是个丢人现眼活妖怪。就是个死没埋扫帚星。”
苟存忠下把扫帚摔在廖师脚前,气得拿指头直指廖师说:“你骂谁是扫帚星?你骂谁是扫帚星?”易青娥看见,苟老师指头在指出去瞬间,是变成林冲娘子怒指高衙内那个兰花指。
廖耀辉立即叨着苟存忠兰花指说:“你看你看,你快看,都来看,这不是活妖怪是啥?快看,指甲上还抹口红,快看。易青娥,你就把这样人当师父?都不嫌丢咱灶房人脸嘛!”
易青娥本来想着,苟老师是要大发作场。可没想到,他突然把兰花指收,腰还扭捏下,真很是有点女里女气地说:“不跟你般见识,不跟你般见识。廖耀辉,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说,让娃学戏有啥不好?又没耽误你事,你就为啥不让个好娃,多学门吃饭手艺呢?啊,老廖,你说,你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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