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易青娥特别不能理解是,她舅今天竟然没有任何反抗意思。即使坐在地上,爬起来,也是把屁股上灰掸掸,就又在旁边长条椅上坐下来。脸上还是带着那丝平和笑意。所有人都有些惊奇,觉得这可不是胡三元脾性啊。可胡三元今天就这样做。全部过程,几乎找不到半点输理地方。
古存孝导演终于发话:“哎,大锤,你原来放过话,说你要敲《杨排风》,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。还以为你真不敲呢。这就是个烧火娃主演戏,也没啥名头。更算不上团里重点戏。朱团安排,说让胡三元来临时敲下,不影响你事。你就让胡三元先敲着吧,你想敲,那将来你还敲。”
没等古存孝导演说完,郝大锤就扑到他面前,用指头叨着他鼻子喊道:“都是你这几个妖魔鬼怪做祸。自打把你们放出来,宁州剧团就不停地兴风作浪。连烧火做饭都唱主角,真是把唱戏八辈子先人都亏尽。”
古导演急忙说:“你看你看,是不是你瞧不上敲这戏?这就是个烧火娃戏,你何必要抢着敲呢?何况这戏也不咋好敲。你就让三元在前边划个样样,以后敲起来也方便不是?”
“方便你个头啊。凭啥让他胡三元来划样样?他个杀人犯,能划出什好样样来?啥破戏,还不好敲,老子倒要敲敲试试。”说完,郝大锤拎起椅子,屁股就坐下。
连易青娥都没想到,她舅还真让那四个老艺人给撺掇回来。
她舅回团那天早晨,《杨排风》剧组人刚到齐,古存孝导演就宣布:“经过朱团长批准,让胡三元回来,临时给《杨》剧敲鼓。只是临时噢。大家欢迎!”
大家立马就用眼睛搜寻她舅在哪里。她舅就从排练场外,抿着龅牙进来。
那天早上排练场灯光特别亮。易青娥看见她舅那半边脸,更是显得乌黑乌黑。她舅跟大家打招呼,就坐到司鼓看戏位置上。没想到,戏刚开始会儿,郝大锤就脚踢开排练场门,端直朝胡三元坐位置上冲去。所有人都停止正进行动作,静静看着这出戏咋朝下唱呢。易青娥吓得,连手上“烧火棍”都跌在地上。
“哎,这是谁裤带没扎紧,咋冒出这样个黑不溜秋怪货色来。啊?是谁?”
排练场僵持在那里。
也就在这时,有人把朱团长叫来。
大家都盯
郝大锤话刚说完,就有人哈哈大笑起来。
易青娥生怕她舅那炸药脾气又爆,跟郝大锤干仗呢。谁知她舅啥话都没说,只把正翻着剧本合合,脸上还掠过丝很平静微笑。只是笑,那两颗龅牙就越发突出。
只见郝大锤有些急不可耐地吼叫开:“哎,说你呢。胡三元,你个杀人犯,咋还有脸回宁州剧团来讨饭吃呢?这都是你坐地方,啊?要脸不?起来!”说着,他抬手就把她舅敲戏剧本,下胡噜到地上。然后,把自己夹来剧本,狠劲朝桌上撇。他还用手势示意她舅,立马走人。
她舅动没动地坐在那里,脸上还是带着那点微笑,不过显得尴尬许多。
郝大锤就动手把她舅朝出掀。她舅身子依然没动。可那椅子,到底还是被郝大锤掀翻。她舅就屁股坐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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