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就都不说话。
看库老汉又说:
“这死鬼,前天晚上就来,要给他准备棺材板呢。说尺寸不够不要;女棺不要;毛栗树不要,嫌干炸裂子呢。还有八块板不要,嫌不浑全。个孤老头子,讲究还大得很。看,早都给他准备好。就这口,尺寸够米九个子睡。他老苟才米六六,脚头还够塞个炖猪蹄砂罐子。也不是毛栗树。这是最好柏木棺。浑浑全全六块板。底子是浑板。盖面是浑板。两边墙子也是浑浑两块板。再加上头、脚两块浑档子,算是最好六块板寿枋。县物资局长他爹,财政局长他爷,县长他亲家公,都来看过几回,说是有下家。这不,就是给老苟这个挨炮备下。他给个人唱几十年戏,也没啥送,就送这口寿枋,也算是把他给唱戏情分填。”
说着,看库老汉还滚下几滴老泪。他边滚着泪,边还在骂:
“老苟,你这老祸害走,就再没戏听。你个老祸害,把戏瘾逗起来,你给死×,真是个老祸害瘟哪!”
演领导小组同意,把《白蛇传》演出向后调位置。他边带人回宁州办丧事,边安排其余人原地休息,观摩学习其他团演出。本来演出完,也是要留下来看戏。地区搞这次会演,目就是让大家相互学习促进来。说十几年耽误得太厉害,好多演员上台连路都不会走。
易青娥本来是最应该留下来观摩学习,可她死都要跟朱团长道,送苟老师回宁州安葬。朱团长就同意。在回宁州路上,易青娥直在流泪。苟老师好多事,她过去都是不知道。只有在返回路上,古存孝、周存仁、裘存义三个老师点点说,点点回忆,她才知道苟老师可怜身世。
苟老师八九岁就出门要饭。后来跟着个戏班子,人家演到哪儿,他讨要到哪儿。箱主见娃长得心疼,人也乖巧,就收下学戏。十八九岁时候,他也讨下过房老婆,后来跟人跑。上世纪50年代,他又红火过几年,也结过次婚。“w.g”开始,他被关牛棚,老婆又跟人跑。再后来,他就回到宁州剧团看大门。曾在远房亲戚中,认过个干儿子,说是老好经管他。谁知干儿子长大后,听说干爸是唱男旦,就再没跟他来往过。苟老师辈子最后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。算是孤老而终。
古老师还深深叹息声说:“唉,这就是唱戏人命哪!”
回到宁州,古老师他们就去找棺材铺那个老汉。易青娥也去。看库老汉听说苟存忠死,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不正常地说:
埋苟老师那天,天上下着小雨。
因为苟老师在宁州影响不大。老
“早预料到。”
大家惊,古存孝问:“为啥?”
看库老汉说:“这老家伙,把唱戏看得太重。老老,是玩上命。”
“你咋不劝劝呢?”周存仁说。
“唉,狗只要改不吃屎禀性,他苟存忠就改不爱戏毛病。你知道不,老戏没出来,整天唱样板戏那阵儿,老苟就常到这里,偷偷扮上。给大门上铁杠,给窗户靠棺材板。他化妆,扮戏,就给人唱《上绣楼》《滚绣球》《背娃进府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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