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吃完饭,碗里是汤水两利皮,而他碗里,总是沁着汪汪大油。吃完,他再用开水把碗浪浪,吹着喝着,打着饱嗝,那油花花,是眼看着都哗哗流进自己肚子里。尤其让他感动是,他最心爱黄大衣,有晚抽烟烧拳头大个窟窿,再也披不出去。而那阵,好多场面又是需要披着大衣,才有势。朱团长就那解他心思,竟然第二天就去给他买件新。晚上全团集合,解决头天晚上演出出现问题时,朱继儒竟然当着全团人面,亲自给他披挂在身。让他顿时感到,头面有斗大,威风甚至胜过三国戏里诸葛亮。他发脾气讲问题时,双肩抖,大衣精准离身。发完脾气,他立马感到,大衣是已经有人给他披在肩上。那是怎样种权威权势啊!他古存孝个眼神,团人沟子上都长眼睛。见天晚上,把戏演得浑浑全全。要不是朱继儒给他立起这样权威,两个多月演出,恐怕早都演油汤。可由于他能说不二,还别说把黄大衣全抖掉,就是抖掉半边肩,也够团人两条腿抽筋。那两个多月,就硬是把宁州剧团演成威震方名团。忆秦娥、封潇潇等批青年演员,也就夜都成大名。
羡慕省上大剧团好,以为到西京,他也能说不二,呼风唤雨。结果,屁摔在地上,响都不响。虽然团长单仰平对自己也不错,可这里毕竟是近二百人大摊子。安排他住偏厦房,他问总务科要块板子,想把床加宽下,都让年轻科长蹾打几个来回。问他在山里待得美美,为啥要朝城里挤?还说:这城里每块板,都是有下数,你多要块,莫非是要回去把自己家里床板拆块,给你扛来不成?气得他眼睛直翻白,还不知说啥好。这样小事,又不好再去麻烦单团长,就只能用几根长短不齐棍,把床朝宽扩扩算。到排练场,宣布他是第导演,可又得不到尊重。但凡他开口,就都是“不行不行”兜头凉水。开始还没有形成反对声浪,后来,几乎是只要他开口,就有人说:“你别说话。”还有端直说:“把×嘴夹住。”他也知道这是欺生,这是对“外县人”集体制约。可为忆秦娥,他还是坚持没有发火,没有愤然离开。
第二导演叫封子,是个非常强势人。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回事。由对词开始,封子几乎天天都在批评“外县范儿”,好像是故意给他“亮耳朵”似。在他们眼里,“外县人”即等于不懂艺术;“外县范儿”即等于“业余范儿”。忆秦娥开口,也有群人批评这个字咬得不对,那个字咬得不真。古存孝压根儿就不同意他们把秦腔字音,都咬成西京腔。说西京腔里,好多字是普通话读音,就不是正宗秦腔味儿。可他说出正宗秦腔味儿来,又引得全场个劲地发笑,说土得快掉渣。弄得他也毫无办法。开头几天,他还披过朱继儒团长给他买那件黄大衣。他觉得这是件十分幸运衣服,披上它,不仅有势,而且也意味着戏能排成功。可披着披着,他还注意着尽量不把大衣朝掉抖,就这,已经引起好多人反感。连小场记都敢挑战他说:“哎,老古,你能不能不要披这件黄大衣,味道难闻不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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