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瞌睡虫托生娃哟!”忆秦娥勉强笑,把脸朝里边拧拧,准备再睡。只听两个人就摊开几大人造革皮包东西,开始笔笔算起老婆账。先说通六必居酱菜:会儿甜酱萝卜,会儿甜酱黄瓜,还有什甜酱甘螺、白糖蒜啥。哪个好吃,哪个不好吃,哪个能夹馍,哪个能调面,反正说得头头是道,香气四溢,就好像是买回人参燕窝。说完六必居酱菜,又说张元茶叶:个说,张元茶叶比过去贵多,上次来,她回去给人捎二十多斤,才十几块钱。这次还是二十多斤,就两百多块。说价涨得快成抢钱。另个说,稻香村食品价也翻好几倍。过去买八大样是啥价,现在是啥价,两人为过去价钱还争起来。个说个记错,另个说,你真正是老糊涂。后来又咔咔嚓嚓试起剪子。个说,王麻子剪刀就是耐用。个说,其实张小泉剪刀也不赖。说王麻子好,就说她上次红卫兵大串联来北京,次买十把回去,送给人几把,剩下,自己用十好几年呢。还说那时卖剪刀,还偷偷摸摸。说张小泉好,说她娃舅,在杭州买几把张小泉剪子回去,可好用,孙子拿着剪铁丝,口愣是没剪卷。两人你言语,说到最后,主张王麻子好,说张小泉剪刀太秀气,卖不到黄河以北去;主张张小泉好,说王麻子剪刀太蛮实,长江以南也没人稀罕。忆秦娥也不知这些人,哪来那多剪刀知识,说得自己还真跟傻子样,除唱戏,啥都不知道。后来,两人为十几块钱终于说撑。大概是在买啥子“京八件”时候,个说,是她垫钱。另个说,明明是自己从包里掏。情况斗不到起,就吵起来。吵到最后,都不说话。只听到塑料箱子盖,摔得片乱响,灯就关。好像关灯绳子还被谁拉断。再然后,就是翻身和唉声叹气声。直到过好久,才又相互扯起好像是在互动着鼻鼾来。
忆秦娥再也睡不着。过去睡不着,她就数羊,数数还能睡着。现在,她又只羊、两只羊、三只羊地数起来。数着数着,竟然数回老家九岩沟。
她爹第次拉回羊来,是在个大冬天。她和她姐放学回家,娘正在抱怨爹,说不该把别人家羊牵回来。家里连人都养不活,还养羊呢。爹说:“都是亲戚,人家养六只,上边不准,嫌养多是搞资本主义,最多只让养三只。剩下三只让牵回来,是代人家养。亲戚答应,明年给斗麦子,升芝麻,两斗苞谷。还给两斤化猪油,再搭副猪下水呢。这好事情,能不接?”娘说:“谁来养?俩都捆在队上,要修大寨田,要挣工分。娃要上学。加上大冬天,山上草都冻死完,让羊喝西北风去。”爹说:“熬过冬天,山上草,哪里喂不活三只羊?”娘唠叨:“说冬天,说是现在,现在让羊吃啥喝啥?们都饿得顿顿饭稀得能照见人影影,你还操心起亲戚羊来。”就在爹娘斗嘴时候,忆秦娥(那时叫易招弟)蹲在地上,抚摸起大两小三只羊来。没想到,三只羊那温顺,她只拿小手摸摸它们肚皮,就都听话地卧倒在她脚下。她给小羊挠腿,小羊就把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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