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秦娥走后,刘红兵到办事处昏天黑地打几天几夜牌,然后又到歌舞厅,唱歌、跳舞、喝酒,闹就是几个通宵。还是过去老陪自己唱歌、跳舞那帮妞儿,现在搂着、喝着、跳着,就觉得没啥意思。再说,这些人妆也化得太浓,仔细看,个个脸上粉,是搪得太厚,笑老朝下掉渣呢。跟他老婆忆秦娥比起来,那简直就是凤
睡去。”
“你就是白娘子。”
“不是白娘子,是演白娘子。”
“那还不是白娘子。你都能跟别人在台上要死要活,看那假戏做得真,眼泪都快哭成河。就不能跟亲热下?”
忆秦娥把他愣愣地看半天,说:“你真有病呢。”然后起身,又是抠把卸妆油,下把自己抹成黑脸张飞。气得刘红兵抓起卸妆油瓶子,嘭地摔在地上,顿时玻璃碴四溅。几片碎玻璃,甚至还崩到忆秦娥身上、脸上。忆秦娥哪是任人揉搓瓜瓤,顺手就操起桌上元宵汤碗,也嘭地砸在他脚前。那汤,那碎碗片,是比卸妆油瓶子蹦得更高、溅得更远,只听窗玻璃都跟着啪啪啪地乱响起来。立马,满屋红色,就由温馨、柔和、性爱这些浪漫情调,转变成激战、格杀、打斗血腥氛围。
无论咋闹,最后自然还是刘红兵先蜷腿,先收手,先告饶。他知道,闹下去对他半点好处没有。这碎娘儿们,这碎妖怪,这碎迷魂汤,就是个小钢炮、火箭筒。是颗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子弹。事实反复证明,自己就像毛主席说那些反动派:捣乱,失败;再捣乱,再失败。直至灭亡。
他越来越觉得,自己面对就是个怪物。个只会唱戏、练功、睡觉,其余啥都不懂,还不想听、不想懂怪物。跟正常人感情、想法、做事,完全不样。他只能用“怪物”给她定位。难怪说好多名演员,听传说很迷人,旦接触就会犯神经。自己是飞蛾扑火、引颈就戮、饮鸩止渴地摊上这个让自己不神经都不行怪人。就是山鬼、水怪、树妖、虫魔,你离不开,舍不得,丢不下,又有啥办法呢?丢下,就要要命地想她;回来,又是要命地怕她。真他娘,只怕是迟早都得要他小命。
《白蛇传》在西京城演十六场,红火得门票最后都炒到五六块钱张。而正常甲票定价才五毛钱。要演也能演个月,可全省巡演时间已定,也就准备着下乡。
这次下去有个任务:剧团边演出,相关部门要边做商品观念、科教卫生、农村普法宣传教育。去人很多。并且还是省上领导带队。刘红兵开始也想跟着去,说是可以帮团里打字幕。可忆秦娥给他翻脸,说他要去,她就不去。这种玩笑哪里开得。他自然是去不成。并且她要他保证,个月巡演,哪个点他都不许去,必须好好到办事处上班。让他别像跟屁虫样,天到晚把她跟着,她嫌烦。他就给她准备吃、喝,还拿些治嗓子药,把她送走。
办事处平常也没啥事,来普通领导,没人敢叫他陪;来重要领导,他又指靠不住。因此,他也就是挂个名头,领份工资而已。有啥好事,也没少他。并且办事处资源,他还可以为自己、为朋友,办很多社会上办不成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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