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跟忆秦娥学戏孩子中,有个叫毛娃男孩儿,跟她儿子刘忆模样大,连月份都不差。所以她对这个孩子,就特别亲近些。
毛娃是秦腔世家,到他爷爷奶奶这辈,都已经在秦腔班社里滚打到第三代。50年代初,他们从私人戏班,被公私合营到国营剧团。擅长演大武生爷爷,曾以“赵子龙”名动三秦。合营后,改行当教练。奶奶也是“响遏陕甘”“刀马旦”。曾演过《佘塘关》里佘赛花,也就是杨家将里佘太君青年时期。她曾是戏班里响当当台柱子,月拿三份包银红角儿。进省秦,也就慢慢销声匿迹。到毛娃他爸这辈,赶上“w.g”,但他依然被招进剧团。毛娃她妈,也是从外县招来学生。他爸演过《杜鹃山》里“毒蛇胆”,要归行,算是秦腔花脸行。她妈演过《龙江颂》里“盼水妈”,属老旦行。他们结婚很晚,生毛娃那年,他妈已是高龄产妇。忆秦娥记得很清楚,在她生刘忆时候,省秦是还出生过个男孩儿,说产妇差点把命都丢。就是这个毛娃,六七岁时,他爸就逼着他压腿、劈叉、拿顶、下腰、扳朝天蹬。每每见孩子哭得眼泪汪汪,可他爸还不依不饶,要用藤条抽他细得跟麻花样两条腿。些人就在背后教毛娃,让骂他爸是“毒蛇胆”。可骂归骂,他爸依然还是要体罚孩子,还是要逼着孩子“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”。毛娃年四季,都穿着身改装练功服,腰上扎着宽宽练功带,屁股瘦得,大人把就能把两瓣全捏完。他见天拿着大顶、劈着双叉、蹲着马步、跑着圆场。迟早都见他清鼻掉多长,也闹不清到底是鼻涕还是眼泪,反正有个绰号,就叫“鼻涕”。忆秦娥每每见他爸体罚毛娃,心里都特别难过。她还劝过毛娃他爸,说娃既然不愿意练功,又何必非要让他再入唱戏这行呢?他爸说:“们这样家庭,还能教出什样人物来。你有啥子能耐,让他去升官发财、去找份光宗耀祖好工作?你有这样靠山?有这样亲戚?有这样朋友?还是有这样同学?咱祖祖辈辈都唱戏,认得人,也都是唱戏圈子,你还想干啥?如今没人脉,你能干啥?他能把戏唱好,也就算是给祖坟头插高香。可要唱好戏,不练童子功能成?你忆秦娥不就是功底好,才把戏唱到这份上吗?和他妈,就是让‘w.g’给耽误,没练下功,辈子就只能给人家穿个三四类角色,跑个大龙套啥。既然让娃入这行,就得给他把底子打好,让他将来吃碗硬扎饭。”忆秦娥就再不好说啥。
毛娃从六七岁,练到十三四岁,直都是极不情愿样子。开始他是刮着光葫芦,后来硬是坚持着留起盖耳长发。头发长,脸就显得更窄,有时简直窄得仅剩二指宽溜。尽管他不情愿,但还是把功练得极像那回事。团上好多演出,有孩子戏时,都要让他上去客串。遇上武打场面,也会把他推出去,连翻出三四十个“小翻”来,震得全场愣二愣地掌声雷动。有时,要再在字幕上出现下毛娃名字,底下甚至还会轰动下。说明毛娃,也已是有点声名“碎(小)人物”。
其实这孩子跟忆秦娥起练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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