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扶着桌子,默默地站起来,走到梳妆台前,打开抽屉,将照片郑重地搁好。再看昭如,眼神里又有种坚硬。
昭如摇摇头,用平静声音说,说到底,是个外人。你好自为之。
转眼到中秋,菊黄蟹肥。因为石玉璞人在冀东前线,督办府便不如往年热闹。节还是要过,大家子,便在中庭摆宴赏月。还未开席,原本好好天,影影绰绰飘过来块阴霾,月亮不会儿便被裹进去,渐渐连个光影也看不到。昭德抬起头,呆呆地望望,放下筷子。娘姨们径说着应景话。昭德说,老爷不
小湘琴应声,轻轻说,若是好人家女儿,便算是远嫁。
昭如时接不上话,抬起头,打量她。比来时丰腴不少,眉目虽不十分柔和,但因为体态圆润,也真是个好看妇人。
她执起桌上颗枇杷,剥皮,递给昭如。昭如让过,她便送进自己嘴里。昭如见她双唇翕动,忽儿吐出粒核,用掌心接住。这时飞过只蚊蚋,她便随手扬扬。这瞬间曼妙,竞让昭如有些散神。
这房间不大,处处是布置过痕迹。昭如想,这小湘琴,骨头里是个过日子里手。到底未脱孩子气,罗帐上挂着头披红戴绿布老虎。还有只巴掌大葫芦,昭如也给笙哥儿买过,上面烫着王常月小像,是为辟邪用。见她墙上悬着把月琴,昭如便问,你会弹琴?真好,人如其名。
小湘琴用手帕拭下嘴角,声音冷下去,卢夫人这会儿来,该不是想要听曲儿吧。
身,她又回望眼。
凤梧阁株合欢,花已经败尽,叶子倒还生得层层叠叠。听闻是五姨太小湘琴喜欢,石玉璞特命人移栽过来。
晚上,待笙哥儿睡下,昭如个人出门。路上,只觉得夜里格外静,白天里假山,这会儿成些奇形怪状。远处潺潺流水,和着她踩在落叶上声音。不多久,又停到凤梧阁跟前。
灯还亮着。她抬起手,犹豫下,还是敲门。
门开。
昭如沉默下,终于问,你有没有丢什东西?
小湘琴愣愣,眼锋竟变得十分锐利,说道,东西,都是老爷给。丢不丢,可是能说算?
昭如叹口气,拿出那张照片。
她看着这女孩脸色,猛然红下,又慢慢变得青白。昭如心里有数,将照片推到她面前,自己东西,要记得收好。
女孩拿起照片,愣愣地看。眼神里空洞,好像要将照片中人吸进去。突然,她将照片迅速搁在灯火上。昭如没有拦她,却见她手,无力地垂下来。整个人也现出颓然形容,喃喃道,烧也无用,落到你手里,想必大太太也知道。
小湘琴显见是有些吃惊,微微低头,让进她。坐定下,给她斟杯茶,嘴里道,这晚,卢夫人赏面到这儿来,可真是造化。
话说得热烈,语气却清寒得很。昭如这才觉出她声音好听,是软糯吴音。在这督办府上,挨着住这些时日,两人并未有过言半句。
昭如问,你老家哪里?
苏州昆山。小湘琴拿起挑子,拨弄下灯火。火光忽地在女孩瞳仁里亮下。
昭如说,离天津不近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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