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打量文笙番,说,笙哥儿!
文笙依稀还记得叫可滢表妹,当初是个圆圆脸小姑娘,身边离不开人,只是味地会哭。如今人下巴尖,眼睛似乎也大。穿着学生装,可头发卷曲着,不输襄城里时髦女子。
盛浔笑说,不错,到底还认得。
即刻脸又沉,“笙哥儿”可是你叫?读洋书是好,洋为中用。可不能忘咱祖宗立下长幼尊卑。
可滢便说,爸爸!
盛浔正打着盹,听说文笙到,无知觉间,竟有些老泪纵横。
看个少年人进门,忙招呼他过来。文笙却先远远地站定,对他深深地鞠躬。
盛浔不禁有愠色,嗔道:你这孩子,何时跟舅舅这样生分。想想看,当年整日把你抱在怀里是谁?连奶妈都要呷醋。
文笙便说,娘嘱咐,这回来津,颇要叨扰舅父许多时日。愧歉之意,要文笙代请。
盛浔道,这个妹子,旧书读得太多,读得人迂。只信句俗话,“外甥舅狗,吃就走。”哪来这多理儿。你是个懂事孩子,倒是要多想想你娘个人不易,诸般行动便有个根基。
其中之。看他望得入神,温仪便道,这是“中南银行”。现如今“北四行”可是不及往日威风。前年时候,“中南”总经理胡笔江,去重庆飞机生生给日本人打下来,做孙科替罪羊。这来,更是伤筋动骨。
都是个命数。查理掏出手帕,擦擦额头汗,顺手捋捋漂亮唇髭。三十多家银行,两百多个银号,总有个此起彼伏。逐鹿中街是趋势。表弟可有兴趣投资金融?
温仪打断他,你就是三句不离本行。们自家话还没说完呢?
查理仍是兴致勃勃,听说姑父生前开办实业,颇有建树,在天津、青岛都有分号。是什方面生意。
文笙老实地答他,先父继承丬锅厂,算是祖业。现在随六叔做些铁货生意。
盛浔说,叫“爹”。
可滢并不听他,嘻嘻笑,从桌上拿起个苹果,口咬下去。嘴里说,Oneappleaday,keepdoctoraway。
盛浔哭笑不得,说,她跟她姐夫,是丘之貉,整日在家里说外国话,把这个老头子烦死。
可滢将苹果嚼得脆响,面定定地看着文笙,说,
文笙静静地看着盛浔,觉得舅舅已是个半老人。身形胖,眼眉都有些下垂。更加,是缺股精气神儿,已不见当年长芦盐运使任上形容。五月天,还裹着织锦缎夹袄。靠在黄花梨圈椅里,手不离那两颗文玩核桃。核桃如今已给盘得赤红,包清亮浆。
这时候,外头传来“登登登”脚步声。进来个年轻女孩,目光没有在谁身上,只是愣着头往前走。
可滢。盛浔将手杖在地上顿。
女孩停下来,望着他。
盛浔道:越来越没有规矩。快来见过你表哥。
查理想想,便说,如今五金生意倒是不好做。
文笙说,们家在青岛“福聚祥”,两年前已经结业。
彼此就沉默些。
查理终于又开口,表弟还年轻,少不得将来要重振家威。只要看清自己志向所在便是。
温仪就笑说,这个宝贝表弟,别不说,放起风筝来,是天下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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