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笙只感心里沉。
郁掌柜接着说,这多年,与老爷商海沉浮与共,是缘分;老爷身后,替咱们卢家马后鞍前,是福分。所以,也知足。如今看少爷成人,也心安。年过花甲人,也该歇歇。
郁掌柜说完这些,望着他,嘴角竟有点笑容。这多年,文笙从未见他笑过。郁掌柜笑,
只见位老者踱进来。文笙辨认下,竟是自家“丽昌”分号柜上郁掌柜。
郁掌柜对文笙躬躬身,说,老夫罪过,早该来探望少爷。因为去河北办货,耽搁许多时日。
文笙忙扶起他,这老人定定望着他,竟伸出手去,摸摸他脸庞。忽而觉得不妥,又缩回去,有些不安似。眼睛却红。
多时不见,郁掌柜已是头白发,身形微微佝偻。文笙回想,儿时记忆里头那个神色肃然、不茍言笑郁掌柜,真老。原本苍青脸色,因为长出许多老年斑,竟然有些颓唐。
他将郁掌柜让到座上,端端正正地给他行个礼,说,老掌柜,这些年为家中生意操劳,请受文笙拜。
笙略思忖下,终于张开口。
可滢突然瞪大眼睛,不相信似。她听着表哥正大段背诵着威廉•布莱克诗歌,用是口牛津腔。
到文笙沉默下来。她小心翼翼地用英文问他诗句意思。文笙只脸茫然地看着她。她便大胆子,说他几句戏谑话,文笙也没有什反应。
可滢便更为惊讶,问文笙,这是哪里学来。文笙便老实答,在教会医院里头,听个女护士念过,只觉得好听,便记住。
可滢便知道,表哥对于这门语言,基本上依然无知。但她看着文笙,饶有兴味,像是对着刚刚出土宋朝窑变花瓶。倒是她母亲崔氏在旁边拍手,代她说出心里话,阿弥陀佛,是半句听不懂,可鹦鹉学舌到这步天地,也真真是造化。
郁掌柜有些慌似,忙起身说,少爷哪里话,都是老夫份内事。只想老爷生前心血,不要毁在郁某手上。绵薄之力,聊以撑持。
文笙说,这数年难处,家母与都是知道。
郁掌柜叹息声,这两年生意,确非往日可比。想必少爷也知道,华北与海南铁矿命脉,都落到日本人手里。如今货物进出,皆课以重税。商会里几个老人儿,都在商量着要将店盘出去。但凡有些气力,断不可让咱们“丽昌”走出这步去。只是如今,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文笙听,问道,老掌柜此话怎讲?
郁掌柜说,将将收到六爷信,说新请位掌柜管理天津事务,嘱告老。想着,走之前,怎也得到舅老爷这里看看少爷。
可滢便自告奋勇,由她来教笙哥儿。待将ABC先清楚大半,再请个洋人教不迟。
盛浔佯作忧心样子,说,有些信不过,你这样毛手毛脚,很担心会误人子弟。
可滢便有些不服气,说,别科目不敢说。可论起英文,们学校露易丝嬷嬷可说,蒙上眼睛听背《旧约》,还以为是个土生土长英国妞儿。
盛浔便打趣她,看,英国妞儿是不错,只怕是个伦敦乡下野姑娘。
这时候,却看见管家进来,脸上有些喜色,说,笙少爷,有人看您来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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