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桢望着辽远方向,说,只几年,就是另个样子。她说,你看那间居酒屋,就是门口写着“内丸”,你还记得,以前是什地方吗?
文笙想想,摇摇头。仁桢说,是家果脯店。最好吃是糖冬瓜条,用蜜腌好风干,摆在个玻璃罐子里。老板是个苏州人。每次姐带经过,他就走出来,手里拎着支赶苍蝇马尾巴,招呼们,小囡,进来看看。然后唱
文笙见她将辫梢绾下,忽悠便扔到脑后。眼睛望着他,有三分笑意。
文笙目光不禁躲闪下,说,小姓卢,卢文笙。敢问小姐……
女孩儿终于笑出声来,只问他,你不知姓冯?
这语中带骨,文笙并不知道如何应她,彷佛自己做错事,不安起来。
女孩儿看出他窘,大大方方地说,冯仁桢。
着魔似,往“容声”跑。他心里头,自然有期待。但也知道这期待是虚无得很。戏还是看,味道却与以往很不同。在片铿锵咿呀里,几千年秦风汉月、家国爱恨,都有别样意思。末,虽总是没有什,但他心里却因日复日期待,充盈莫名。
他知道,她是个戏痴。照例是个人,偶尔带着个女仆,坐在并不起眼位置上。有时寻找她,变成种趣味。并未因为重复而淡化,反而日益浓烈。这于他淡和性格本不很合。但是,他看着她,觉得切是情有可原,水到渠成。
这日,他跟着散场人群往外走,心里有些怅然。外面天阴沉沉,下着微雨,凛凛地打在脸上,人倒舒服些。他没有叫人力车。走到路口,人流似乎被阻塞住。他引颈子看看,说是又封锁。身边有嘈嘈切切人声,骂是日本人。个胖大女人怀里奶孩子,哭起来。女人哄哄,倒哭得更烈。他终于有些厌烦,将眼睛阖上。
这时,他觉得有只手,扯下他袖子。他回过头,看,心停跳下。
是那女孩儿。她脸上并没有许多表情,只是说,跟走。
三个字如同级台阶,文笙神色落地。他轻轻地说,今日在这遇见冯小姐,是卢某之幸。
女孩儿重又抬起头,看着他眼睛,说,在等你。
这时雨,忽然大起来。两个人疾步走到户人家屋檐下,掸着身上雨滴。
屋檐狭小,彼此便更接近些。紧挨着篱墙,墙上盘着茑萝。旧年藤,正绽着新芽。鹅黄,密得如同繁星。对面几株冬青,颜色有些发乌,因为蒙尘。这时,尘土被雨洗刷,也渐渐泛起青绿。雨打在叶片上,淅淅沥沥,如春蚕食桑。文笙阖上眼睛,让心中忐忑,和着雨点节奏,平缓下来。
这里变许多。他听见女孩儿声音。仁桢,他想,她叫仁桢。
他跟着她,走几步,在家鞋店门口转,拐进条窄巷;走会儿,又是转,是另条更为曲折巷弄。七弯八绕,简直是走迷宫般。待出来,竟豁然开朗。他看,正是静和街上,与方才路口不过咫尺之遥,却避开封锁。
他不禁叹,说,还真是柳暗花明又村。
女孩儿微笑,没说话。
文笙道,幸得你带路,不然不知要等到什时候。
女孩儿说,举手之劳。跟爹看这多年戏,这儿倒比家里还熟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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