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嫂顿下,促狭地笑道,这可稀罕。们哥儿何尝如此掏心掏肺地教过人。主,怕是收是个女弟子吧。
文笙不再睬她。她便兴高采烈地出去。
黄昏时候,文笙个人拎着风筝,坐在城墙上。虽是初春,天还寒凉,城墙上并没有什人,是派萧瑟气象。他望着城底下人,都灰扑扑,如同蝼蚁,絮絮地说话、走动。远处青晏山,是个雾蒙蒙轮廓,成为这城市芜杂细节背景。他觉得,这城市并不是他记忆中。
卢文笙。他听到有人唤他。回过身,是仁桢,亭亭地立在他身后。他慌忙站起来。仁桢穿着学生装,是统款式。衣久蓝,大袖宽绰,素黑
这时候,雨停。他们从屋檐下走出来。仁桢说,回去。
她又说,等你得空儿,教放风筝吧。
文笙望着她,点点头。看她微微笑。仁桢走几步,听见文笙问,什时候呢?
她转过头来,眼睛中仍是盈盈笑,说,后天下学后,老城墙。
说完,她便继续往前走。文笙目光晃下。西天竟起些云霞,浅浅光照在她身上,像裹层金。为将她看清些,他将帽子取下来。
,“好蜜饯,飘果香,桃李红杏白糖霜,此味只应天上有,馋煞囡囡大姑娘。”
他听她轻轻吟唱。本来清脆声音,因为模仿吴语软糯,变得柔润。他心也舒展许多。她唱到“囡囡”时候,嘴巴微微嘟起来,有少女稚拙样子。很好听。文笙不禁赞道,揽客曲子,倒给你唱出戏味儿。
仁桢说,如今戏,倒没有以往好听。太多新戏,老玩意儿少人唱。
文笙想想,便说,是啊,离开不过三四年。再回来,只觉得角儿少不少。还记得,有个叫“言秋凰”青衣,听说是北平下来。娘最喜欢听她戏,说她《贵妃醉酒》,不让梅博士。也不知道去哪儿。
仁桢咬咬嘴唇,沉默下,说,那年你在“容声”,坐得像尊菩萨,不像是看戏,倒像在坐禅。
这时候,仁桢却又回头。她愣愣,转过身,向文笙又走过来。这让文笙意外,只站在原地不动。仁桢在他面前站定,将他手里帽子,端正地给他戴好,以轻而清楚声音说,戴好,这儿日本人多,你额头上军帽印子还没褪。
文笙吃惊,看着她。仁桢却终于快步离去。旗袍碎动,远远消失在文笙视线里。
晚上,文笙将线轴从柜子里找出来。又寻出个胡桃木摇车,在灯地下细细地上油。这摇车,还是当年家睦去天津时带去。许久不用,在他心里是个念想。他看着摇车上木纹,如云卷云舒。执着十分结实称手,比起如今市面上时髦赛璐珞制成摇车,不知好多少倍。
云嫂给他端碗银耳粥来,见他自回家,便个人在房里比划。看看说,呦,哥儿,怎将这古董也鼓捣出来。
文笙便应说,明儿,要教人放风筝去。
文笙也笑,说,你都还记得。
他说完这句话,心下穆然,喃喃道,快有十年吧。
起风,仁桢将颈上围巾裹得紧些。文笙问他,冷吗?
仁桢摇摇头。她转过脸,问文笙,你还放风筝吗?
文笙轻轻应道,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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