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·迪亚戈犹豫着伸出手,战战兢兢,像是要在柔软鸟巢中摸索,捧出夭折雏鸟。
“不要担心,”扬说,“这颗心现在是你。”
堂·迪亚戈轻轻探进层层包裹金叶子和丝绒,隔着轻薄易碎玻璃,触摸那颗几不可见心脏。在无数种子、叶子和圣髑间,几乎看不到那和小片枯叶没有两样器官,看不到它上面细如叶脉裂纹。这颗心经历些什,最终才被关到这里面呀!他感到指尖传来怦然悸动。他不知道这悸动属于谁,是他自己还是扬,又或者是这颗心,纵使它早已枯萎碎裂,在触摸下却仍能跳动起来。“这到底是谁心呢?”他低声问。扬低着头,没有回答。陷阱仍在持续,堂·迪亚戈心想,这湿冷而水汽氤氲地方让人头脑迟钝,雪声音和月亮气味诱发心底疯狂。征服者发烫手碰到扬冰凉手,两人都暗暗吃惊。也许这就是西班牙进入佛兰德命运,堂·迪亚戈心想,就
“下雪。”讲故事人忽然说。听故事人心中惊,不知这句话在描述哪个世界,是忧郁画家世界还是心与荒漠世界,又或者是他们自己世界。“梅赫伦下雪。”圣·扬修道院议事司铎说。堂·迪亚戈望向窗外,点点微光从拼嵌圆玻璃窗映进来。扬背对着窗,他又如何知道下雪呢?莫非佛兰德雪有声音有气味,就像着魔人能闻到月亮气味?又或者当他决定讲起下雪,便真开始下雪?就像说要有月光,于是就有月光。
接着讲下去呀,不要停下来。堂·迪亚戈动动嘴唇,说出口却是:“不,不相信这故事是真。”
“您不相信哪个故事是真?”扬问。“从哪里开始不是真呢?”
“也不知道,你把弄糊涂,什患忧郁症画家雨果,马克西米连皇帝和勃艮第玛丽,森林里‘红’,颗无处安放心,然后充满神魂颠倒人,这虚虚实实迷宫要把人带到哪里去呀!对,是画,你要给讲画故事,可是你编造出‘红’,编造许多人梦,编造颗心。”
“不是编故事人,”扬说,“只是讲故事人,而且还没讲完,您太心急,连画画人都没有听完他故事呢。不过这不能怪您,人们总是愿意摸到实实在在东西。正是因此才会有圣物崇拜,只不过些人眼中圣物是另些人眼中尘土。”
扬站起身,打开角落圣龛,捧出某样沉甸甸东西。他举动让堂·迪亚戈生出奇妙预感,但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。扬抱着个巨大圣髑匣站到他跟前。在跃动炉火旁,扬胸前闪着微暗光。圣髑匣外壳镶金,形似只倒竖眼睛,内部像鸟巢般繁复幽深,衬着深红丝绒,层层叠叠叶子和卷成卷羊皮纸围拢中央块小小玻璃罩,像羊膜般紧紧包裹里面东西。
“这是什?”堂·迪亚戈问。
“您觉得这是什?”扬反问,“您以为圣·扬只接受雨果画吗?这就是画家带回‘红’圣物,这就是那颗无处安放心。”
扬把它抱在怀里,圣髑匣整个遮住他胸膛,那样子有如身躯打开个缺口,睁开只眼睛。
“你摸摸这颗心。”他轻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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