陋花卉医院。因为名声远播,几家花卉公司老板来请他,愿出高薪,但他拒绝。他告诉,从夹边沟出来之后,他就立志永世不当干部;离开崔家崖花卉基地之后又下决心:不受雇于任何人。他说,现在不缺吃不缺穿,不担惊受怕,不逃亡不怕公安机关通缉追拿,开个花卉医院给不会养花人讲讲养花知识,天挣个十元二十元或是三十元,真是逍遥自在
高先生仍然坐在那把铺着棉垫高背椅子上,他左手放在堆满瓶瓶罐罐桌子边上,把他农民样脸朝着。他是50年代中专毕业生。他还不算很老,才六十四岁,脸上皱纹不多,但条横贯前额抬头纹很深,像是刀子刻出来沟壑。他面孔总是给人很严肃感觉,皮肤粗糙,少有笑容。他也笑,但笑容还没在脸上荡漾开来就突然凝固,笑声戛然而止。他脸上,只有那双眼睛很有特点:很黑,很亮,显出智慧、机灵、严峻和柔和神情。嗓门于巴但却洪亮。
他久久地用黑亮目光看,干巴巴声音说,逃跑经过嘛,那确实是惊险、曲折。昨天不是跟你说嘛,那是11月初个深夜,也就是牛天德到窑洞里来托付后事之后三四天不,不,记错,不是深夜,是七八点钟时间。那时没有表,原来有块,是梅花表,到夹边沟不久就叫分队长收走。刚到夹边沟时候在劳业队劳动,分队长叫陈风林。陈风林是商业厅名科长,积极得很,为向领导邀功,对下边人很严厉。是他有天把逼住,叫把表抹下来交给他。说为啥把表收走,他说防止逃跑但从开过晚饭后间隔时间估计,那时也就八点钟时间,提个棍,穿上件棉大衣,悄悄地出窑洞,往明水河车站走去
说到这儿,高先生停顿。他似乎是在努力地回忆什,又像是思考,俄而又说下去:
到车站列车还没来。早就打听好,从那些酒泉、玉门和嘉峪关来探望丈夫妇女们嘴里早就探听好,夜里九点钟左右,有趟从西边开过来慢车在明水河车站停车。就在那儿等会儿,等着列车进站
打断高先生话:听说晚上有人巡逻
对,你说对,是有人巡逻,但那天走时间早,天黑不久就走,巡逻干部和分队长们都是八点半钟才出门巡逻或者追捕逃犯。从明水山水沟到火车站才五六里路,半个小时就能走到。他们去车站截人,或者追捕某某人,都是车快进站时候才赶到车站去。他们知道,人只要是逃跑,那都是计划好,在路上很难截住:人家随便往哪个沙堆子后边藏,他们就找不着。但他们知道,逃跑人总是要到火车站去买车票,火车进站前总要从藏身地方走出来,总是要上火车嘛。他们就在你临上车时抓住你。抓住逃跑人,回来就升级因为逃跑罪加等,正式逮捕,五花大绑或者戴上手铐送到饮马农场劳改;最轻也要关禁闭、开批斗会,然后送到严管队去。因为走得早,那天运气好,没遇上巡逻。那时候买火车票是要介绍信,没介绍信,就也没进候车室,就在路基下边黑暗处趴着。等待时机。
你遇到狼没有?又次打断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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