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家骥大声说：不丢人？你担着粪筐子满街走没觉着丢人？
陈毓明闷声闷气说，有啥丢人
？
张家骥叫
起来：哎呀，
和你感觉怎
不
样哩！担着粪筐走在街上，就觉得街上人都看。他们说话，就认为他们是在说：看那个拾大粪臭死！
陈毓明看着张家骥情绪激动脸说，张家骥，你娃娃思想还没有改造好呀，就凭你说话，还得改造你三年呀！在夹边沟孽掏厕所、拾牛粪怎不嫌丢人？
那里都是右派，桌子板凳样高。
：有什政治意义。无非是炫耀你光辉历史！你算吧，你西藏光辉历程也免不劳教下场，你还总把那段挂在嘴上。俞青峰说。还真是，真有点想不明白，对**党最拥护，结果落个这下场。陈毓明觉得奇怪，在夹边沟时候，这些人都三缄其口，根本不谈政治性话题，但到嘉峪关嘴上就没把门。
他说，注意些，把嘴把牢些！但张家骥还是说俞青峰：算算，你不要想不通，人家徐敬宣抗战就参加g,m，尚且难免劳教，你还委屈什？你说说对不对，老徐！徐敬宣说，不要扯，你们说话不要扯。是真有罪，但不反对党。人们都笑，笑声中张家骥又说，你不反党？你真不反党吗？可听你们通渭县来右派说，你说过劳动人民当家做主，劳动人民夏天晒得油淌哩，冬天冻得履淌哩这样话，对不对？徐敬宣说那是前几年下乡哩，和人闲谝话。
张家骥说，闲谝话？你呀，丑化劳动人民，从根本上否定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。多恶毒！多恶毒！
徐敬宣说，反正不反党，反正不反党。
人们哈哈大笑，担着粪筐走。
到嘉峪关你就嫌丢人？
不样呀，在夹边沟和嘉峪关不
陈毓明穿过东马路。走到独处饭馆后边去。马路边溜排开建许多商店、理发馆之类房子，还有些不知干什用空房子。房子后边就是沙滩。这是座新建城市，环卫设施不健全，公厕很少；行人都在墙角、墙根和房后沙滩上解手。他顺这种地方走，把风干或者不怎干粪便用粪权铲到芨芨草筐子里。
不到十点钟，他就拾满两筐粪。他担着粪筐回窑洞去。
走到土墩跟前，他看见那四个人都回来，因为粪筐放在指定土墩西边。但是当他走过去倒粪时候，却发现四个人拾粪和他个人拾样多。他心里有点不高兴，进窑洞，压住自己不快问，你们几点钟回来？四个人在地铺上并排躺着，不应声。他提高嗓门：说呀，你们几点钟回来！俞青峰慢腾腾坐起来说，九点钟回来。他又把脸对着张家骥问，你是几点钟回来？张家骥躺着没动，说，八点半。再问高克勤和徐敬宣，回答是刚回来。火苗噌下蹿上他头顶：你们这早回来是为什？不是说好拾到中午吗？大家都不说话，张家骥腾地坐起来说：操！丢死人！
陈毓明怔说，噢，你们是嫌拾大粪丢人呀！
张家骥和那三个人都不说话。陈毓明原本是想问明情况后好好训几句话，但此刻他有点犹豫。他在自己铺上坐会儿才说，嫌丢人？你们脸皮还薄得很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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