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过得很快,到1960年9月,也就是贺秉灵死去两个多月,夹边沟农场开始迁场:劳教人员凡是能走路都调到高台县开辟明水农场去,包括新添墩人
人是必死无疑。但可怜他,仍然想尽点人道主义,便打电话给陈天堂,要求把他送到场部去住院。陈天堂在电话里问什病,说可能是中毒性痢疾,很重,定要住院。他说送来吧。
那天贺秉灵去场部,是新添墩医务室中医大夫武威县人杨万仓去送,马车拉去。马车走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钟。是和杨万仓把他从宿舍里抬出来放上马车。考虑到他这去就再也回不来,们把他行李和箱子都装上车去,心想叫场部医务所去料理他后事把。们这样做原因是怕他去住院,这些东西放在新添墩被人偷掉。1960年劳教农场,人们思想境界发生巨大变化,偷盗成风。
马车拉着贺秉灵走,大约过个多小时,马车和杨万仓还没回来,陈天堂就打过电话来。他第句话就说你们怎把个死人送来?当时愣下,诧异地说,没有呀,贺秉灵活着呀,上车时候还能说话呀。他在电话里呵斥:胡说,明明是个死人嘛!人死没有还看不出来吗!
听他在电话中如此严厉地训斥,不敢再辩解。想这是怎回事呀,莫不是路途上颠簸迅速地加重病情,造成死亡?于是支吾着回答:人从这里走时候还能说话来,可能是路上突然突然死亡吧。他便又说,送是病危病号,为什不带急救药?他严厉口气真是把镇住,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,便只好检讨:哎呀,是疏忽,是疏忽,怪,怪,没想到病情发展会那快。听做检讨他才改变口气说,以后要注意呀,注意再不要出这样事情。唯唯诺诺回答,注意,以后注意
放下电话,身上出层汗。是个右派,由于疏忽致使病人死在路上,这种事领导不问便罢,旦要问,要追究,可是负不起责任呀!
心忐忑不安。等着杨万仓回来,就立即去问他贺秉灵为什那快就死?可杨万仓告诉:们马车还没进场部,刚走到炼钢厂那儿,陈所长就迎上来。他在路口上等着们哩。他看看病人,就骂开:你们怎把个死人送来!说怎是死人呀,明明还有气嘛,还呻唤着哩。可他不叫说话,顿臭骂,叫把马车赶进炼钢厂。病人直哼哼,不断地摇头,不愿意下车,但他硬是叫人把病人抬进大房子里,把们打发回来。
和杨万仓在起议论很长时间:怎会出这样事呢,是不是陈所长觉得那人反正是活不啦,干脆就放在炼钢厂去等死吧。
夹边沟农场在五八年大跃进年代里曾在场部西北角,从新添墩进场部路旁建过两座高炉,炼钢,还盖两间大房子。到五九年冬季,那儿就改为医务所太平问。死人先抬到那儿放着,然后由场部安排人去掩埋。
但是,这件事在心里留下难以磨灭阴翳,叫人迷惑不解:怎能在人还活着时候送进太平间呢!
这个谜后来自己步步解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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