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设立之初,领导规定护理员就睡在门口地铺上,以便二十四小时随时伺候病人。可是病号太多,他只是在铺上睡天,就把被子卷起来放在墙角上,把他铺位让给病号。
他每天都是在马扎上坐着打盹,或是在死亡病号空出位置打游击躺几个小时,等新病号补充进来就爬起来。
但是这天他还没有入睡,就听见有人开门声音。他抬头看眼,从门口晃眼亮光中走进个人来。看不清那人面孔,但从光线裁剪出轮廓来看像是张永伟。
那人进来后转身关门。门关上房子里就暗下来,那人站几秒钟叫眼睛适应下黑暗,然后才往前走。这时从里屋门口透过来亮光照在他脸上
之后仓促建起来两间芨芨草席棚子,只能容下炊事员做饭;到开饭时候,炊事员把菜糊糊从锅里舀进水桶,提出来倒在门外两口缸里,再由炊事员用马勺从缸里勺勺舀到右派们碗里。有几个年轻人饿得受不,就总是在吃过饭以后站在附近等着,等最后勺菜糊糊打完,炊事员刚转身离去,他们就忽地围上去,把手伸进饭缸刮缸壁上面糊糊和菜叶子,然后再嗍手指头。李汉祖每天都干这件事。为多舔几口糊糊,这些人经常你推把捣你拳,打起架来。有次李汉祖被别人推得没舔上几口糊糊,就急眼,耍起他当pol.ice时蛮横劲头来,打个年轻人两拳,又把另个人推到边去,嘴里还骂骂咧咧:狗日,你跟抢,老子收拾你
那两个人是个比他还年轻小伙子,哪里能受这个气,两人团结对敌,把他抱起来塞进饭缸里。李汉祖头朝下窝在缸里噢噢叫,爬出来之后头和衣裳沾满糨子样面糊糊,可真是狼狈极。他也不舔缸,追着打个小伙子。还是陈毓明看见拦住,说他:哎,你把公安厅脸都丢尽。
李汉祖胃疼得更厉害,他已经不能在铺上躺着。站起来走几步,还是不行,又在墙根蹲着。还是忍不住疼痛,就又栽倒铺上窝着。陈毓明无法帮助他,问他:你胃点动静都没有吗?
他只是哼哼,连说话力量都没有。
陈毓明又问,小肚子那里有响动吗?
他软弱无力声音说,胃胀得要破。老陈,实在不行,非胀死不可。
这药怎点不起作用啊?,陈毓明也没办法,只是安慰他:不要急,你不要急,药起作甩也要有个过程。它要把你胃里边食物活动开才能排泄下去。你胃叫炒面塞满
他守着李汉祖坐着,时间已经是八点多钟,李汉祖还是不排泄。他说给李汉祖揉揉肚子,李汉祖同意,躺在铺上。但是李汉祖肚子瘪瘪,而胃部鼓得硬邦邦。他手按胃部李汉祖就尖叫起来:哎呀呀,痛死他便不敢再揉。
后来,李汉祖不再叫喊。他卧在床上轻轻呻吟。约十点钟他嘴角上流出点黑色血液,他死。
连着三天没睡过个整觉陈毓明决定要好好睡觉他把炉子添很多煤,把开水桶坐在炉子上。然后从墙角上抱起几天都没用过被褥走到张继信里边点,在昨天夜里拉出去人空出来空档处铺好被褥,连衣裳都没脱就头朝着铺脚躺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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