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天
独自去
南寨村。
棉袄裤换六七个土豆，还拿着两双袜子，两双袜子换两把沙枣。闹饥荒年代，这里农民把沙枣当粮食吃。
南寨村在兰新公路北边，紧靠着公路，有几十户人家。南寨村和明水农场之间隔着
片沙包，人叫鸣沙窝，有六七里宽。南寨村农民也很穷，有些人家男子汉逃荒去新疆，家里就剩妇女老孺。
路走路吃沙枣，回到山水沟地窝子已经把沙枣吃光。喝完晚上碗糊糊就又躺下。躺在被窝里对邹永泉讲述换粮食过程。他边听边骂：抢劫！这是抢劫。
他就这
可笑，随便件小事都容易激动和发脾气。记得刚搬到这间地窝子那天夜里，有个专门做生意投机倒把农民拿着个布袋子，里边装着烟卷烧饼之类东西，闯进们地窝子来。
刘政德走后，邹永泉动不动地就那样坐着，直到食堂炊事员提着饭桶进地窝子。最近这次搬房之后，很多人起不床，农场领导体恤劳教分子，叫炊事员把饭送到地窝子，减少体力消耗。
吃仍然是马勺豌豆面糊糊。豌豆是凉性食物，淀粉少，煮糊糊又稀溜溜，所以要趁热喝下去；如果放凉，糊糊就懈，变成半碗面糊半碗清水。
喝完豆面糊糊，躺倒又睡，但怎也睡不着，就捅邹永泉下，说，喂，你今天可把刘政德弄得难堪得很！
邹永泉正在嚼刘政德给他白面馍馍，他停止咀嚼说，他活该。
说，哎，你也不怕得罪他？
表，结果是吃粮食，他得表，别人可能就饿死。你说，这样粮食能换吗？吃下去于心不安呀！是损人利己呀，是助纣为虐呀
刘政德沉默，许久他才说，这说你是不换？
不换。
换给吧。
不换。
他说，怕他什？也不是炊事员，还怕他整吗？
说，可你把杨队长得罪。
他说，得罪就得罪吧。过去他也没照顾过，也没讨好过他。以后呀，要是上边开恩把咱们放回去，他也不能扣住：要是长期如此，没有十斤粮食是个死，有十斤粮食也是个死。至于死以后事，就不想他是埋掉呢，还是扔在沙滩上叫狼吃掉，都样呀
没再出声。们比邻而眠已经七八天，但对他解并不多，因为们觉得生命已经快到尽头，切对们都没多大意义。人和人之间关系冷漠到极点。就拿目前来说吧，他躺在被窝里吃着刘政德拿来白面馍，并不掰给口。而呢，也不责备他吝啬和自私。有吃也是独吞，不给他。但是有点很清楚：因为父母常常寄点炒面粮票什，身体还比较健康，而他已经衰竭得够呛，走起路来摇摇晃晃。认为这要怪他家人，家人不给他寄炒面和罐头却寄给他包葡萄糖粉，他每天冲小勺喝。那不就是糖水吗！肚子吃不饱，缸子糖水能救命吗？
不过他今天对刘政德态度令钦佩，他不为多换点粮食而去损害别人！
你真不换？
真不换。
好吧。不换就不换吧。你睡吧，走。
邹永泉说，把你馍拿上吧。
刘政德说，不拿，不拿，那是给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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