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提起母亲。
说，
母亲年轻时候很美，喜欢穿连衣裙，长发披肩，身姿丰腴，眼神脉脉含情。三十岁之后她变得丑陋。父亲
直喜欢更多
女人，他外出经商，有这样机会也有经济上资格。如果父亲不归家，她蛮力发作，持续给他打五六十个未接电话，边浑身发抖地咒骂，边不停拨号码。父亲回来，她扑上去抓打他，父亲回击，斗殴升级。等父亲真正爆发出愤怒不可自控时候，她试图逃到卫生间锁上门。有次，喝醉之后父亲对着门狂踢不止，直到把门踢倒。
闻到母亲身上散发出求死
，在生下之前于梦里看到那面湖吗。当醒来，看到对面座位坐着位穿藏红花色僧袍老人。八十多岁，剃过发根雪白，眉毛也是白。他打开用黄色锦缎包裹经文，埋头低声诵经。戴玳瑁边框老花眼镜，脖子上挂着很老深海珊瑚佛珠。裸露出来右边手臂仍有结实线条。
坐起身来，理正衣服，默默听他诵经。想起你跟说过关于生命完整性。如果没有做出努力，人不过是随着肉身衰老，灵魂软弱，最终与世间其他物质起腐败，发出臭味。不知道自己穷其生，能够成为什
样人。这真是可悲。如此重要问题，却还没有来得及在告别前与你讨论。
回到国内，与父亲和解。他年老，希望帮他管理生意。开始认真做事，打发时日，聊以谋生。切看起来似乎踏上轨道，再无错漏。但某些时刻，软弱而迷茫心境依然汹涌如潮，几近让人窒息。仍需克制不时升起对男性色身欲望。无力对抗世俗，不能面对难言之隐。对你爱也同样卑微。
但思念你，如当初。愿重逢。
在孟买最后夜晚，已是旅途终点。他们即将各奔东西。在常去餐厅吃晚饭，用不锈钢餐盘端上来咖喱米饭，有鱼肉或羊肉咖喱。她只吃素食，喜欢蔬菜炒米饭，叫做Naan泥炉中烤制扁面饼。偶尔会尝试阿月浑子果冰淇淋。喝
路拉西是由新鲜酸奶和冰水调制起来饮料。
她说，印度咖喱酱汁，含有丁香、小茴香子、胡椒、桂皮、八角、草果、姜黄粉、川花椒、芥末子……多达数十种香料，不同餐馆有自己配方，烹制出来咖喱各具风味。有些人不习惯咖喱，闻到气味就不舒服，却很喜欢。这样美妙而有劲道食物，回去以后会很怀念。
他说，经常见到些国内来人，宁可吃泡面，也不愿意尝试和接受异国食物。在人们无法真正解事物特质之前，大概也无法真正地去喜欢它吧。有时会感觉，以后可能真要与这个地方告别。不会再回来。
要回去吗。
出发之前就已经有这样计划。现在更加确认。在这次旅程中，经常觉得很感动并因此有种悲伤。
离开餐厅，慢慢散步走到印度门。面向孟买港拱门建筑融合十六世纪古吉拉特伊斯兰风格，现在成为当地人中心广场和热闹集会地。各种聚会、演出、售卖东西摊位，人群穿梭不息，搭起舞台进行歌舞表演。位赤裸上身少年紧跟不舍，要求购买他手中气球。她买只，放手丢掉它。他们并肩站立看着红色气球在夜风中慢慢上升，飘向大海远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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