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完,不知怎犹豫下,接口道,还有另枚,也留给,是她常用“画梅尼”。
陈赫明看着她,眼神有些迷离,问道,月傅,你日后若是还俗,想跟个什样人?
突如其来句。月傅不言,良久正色道,司令莫取笑。入空门,这些由得人去想吗?
月傅端点心来,两个人慢慢地吃,都不再说话。
夜里头,陈赫明又惊醒。月傅见他满头大汗,煞白脸色,大睁着双眼,使劲喘着气,像是溺水人。待气喘匀,他说,邓锵死。他们说,是给大哥杀掉。
吃饭,两个人在灯底下弈棋。
下不多久,陈赫明已经被重重围住。月傅说,司令,你棋路乱。
陈赫明笑笑,故意道,你又知不是苦心设个珍珑局?
说到这里,自己倒先推棋盘,说不下。着月傅拿些点心来吃。
月傅站起身。他定定地看着,然后说,才看出,这身清装是新。襟上万寿结,倒是很别致。
,她没有来得及熬粥。
六月黄昏,暑气刚刚沉降。月傅和慧生,有搭没搭地说着话。
陈赫明这时走进来,手里却拎着只竹篮,半篮子栀子花。他挺拔身形,拎着篮子,未免有些滑稽。
月傅回转身,恰看见他,在原地定定地站住。
慧生正拾掇手里花,将那水钵刚刚摆好。不禁“咦”声,问他道,司令,你这篮花是哪里来?
他说完这句话,忽然眼神硬,竟然哭。他俯在月傅身上,哭。
月傅什没做,静静地看这男人,将自己哭得像个孩子。这哭声击穿她,让她在瞬觉得,身体里有无数空洞。然后在这哭声里,她动不动,又默默地抱紧他,将这些空洞,个个地填补起来。
陈赫明睡很久很久,到第二日接近中午,才醒过来。
他又是谈笑风生样子。看见桌上,已经为他备好席斋。最后有道功夫菜,月傅说,是为他新制。味道分外地好。
是整只冬瓜,掏空。里面填上鲜莲
月傅道,谈溶差人送来。她还俗,这清装给,算是个念想。
陈赫明沉吟下,说,想起,是素与你交好那个檀道庵女尼,法号叫“悟定”。
月傅说,也没那多交好,只是又少个说话人。
陈赫明道,她也算嫁得其所。那个南社蔡哲夫,算是个博古之士,配得起才女。他治过枚印赠,“柴溪”。
月傅说,谈溶送颗,说也是他治,叫“茶丘”,和你那个倒很工整。
陈赫明说,在庵门口,个阿婆被个细路仔碰倒,撒地花。阿婆坐在地上哭,看见,扯着裤腿不让走,央买下来,说是到庵里,敬观音。
慧生提起手上模样竹篮,说,这可好。也刚买篮。这阿婆,这样天,还不知卖出多少篮去。整好个局啊。
陈赫明愣愣,喃喃说,如今是什世道,大小,处处是局。
月傅见他满脸疲惫之色,说,好,篮花而已。倒也是个好意头。你平安回来,这就是“踏花归来马蹄香”。
她这说,真也就满室馥郁。栀子浓郁气味,饱满地绽开,在空气中萦绕,将三个人都牢牢地包裹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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