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太史兄长唯儿子。少年失怙,随太史长大,情笃如父子。但太史并未将各种规矩加身于他,倒让他自由地成长。从南武中学毕业后,考入广东大学,后留法数年归来。
彼时恰逢国共合作,黄埔军校成立。讨伐各省军阀割据,以期共和大业。为备北伐,向太史将自己侄子荐给至交廖仲恺。廖时任黄埔军校国民党代表。向锡允便协助陈铭枢工作。其文采大约承继于其叔父,极擅于军中时文。因此很受到陈铭枢器重,渐为黄埔文胆。
阿允到会。全家里都觉得他们叔侄二人,在书房里自有番大丈夫纵横捭阖要谈。但实情是,向太史沉迷于诗钟,举家上下,竟无知音。唯有阿允,可与他较协律。整个上午,你来往,命题酬唱,不亦乐乎。
太史欢喜他,另就是这孩子自小有条好舌头,能辨出食材优劣,鞭辟入微;且口味如他般庞杂,又豪放不拘。说起来,有些太史第自创菜式,竟是这对叔侄,在饮食上电光石火结果。
待吃完饭,阿允陪太史与罗氏在内室说话,恍然道,差点忘要务。这次是为堂妹宛舒当马前卒,送东西来。
比平日热闹很多。
来往太史第人,穿军装不少,但如他这样受到全家欢迎,究竟不多。大约因为说话有趣,或者因为见识庞杂,他和谁都能聊得入港,太史、同辈、娘姨们,甚至小孩子。或许,也是因为他吃相。
三太太常说,阿允是将碗仔翅吃出鱼翅味道人。
虽然这话听来有几分刻薄,但内里说却是这人讨喜。太史第以食著称,但究竟能尽得奥义,却需要有条好舌头,且是由衷。
这天太史第午餐,弥漫家宴气息。精致但并不铺张,甚至带点日常用心。其中道,是特为允少爷准备。
三太太听,冷飒飒笑,们这五小姐,过年都不回家。什宝贝东西,倒先回来。
阿允说,是台留声机。她人还在巴黎,让先送来。还有几张唱片。说是给七弟先听着。如今可时髦得很,在上海看梅博士都灌唱片。这倒比听唱堂会,还更方便些。
锡堃盼允哥来,自然是收到五姐信。此时他带着阿响,全神贯注地瞧着留声机。这东西阿响没见
未到十五,街上已游走疍家妇,挑担叫卖生开蚬肉。初春黄沙大蚬,因与“大显”谐音,为广府年节时必食之物。阖家围炉有之,吃它个鲜美。而更为应时整法,是炒生菜包。蚬肉先拖水沥干,火腿、腊肠、腊肉、咸酸菜和韭菜切粒,同爆香。生菜上碟,浇上鱼露,加萝卜丝煮鲮鱼松,包成大包。这食物吃起来,其实很考验人仪态。太史第人,上下大小,自然都有某种不自觉矜持。即使放肆如七少爷锡堃,也不至吃到失仪。但是,身戎装允少爷,却仍然可以吃到朵颐生光,吮指不已。
这吃相,极具感染力。此时,太史却没有胃口吃下什,端坐旁。三太太说,阿允,看你给你阿叔吃,什起司就粥。这不中不西,可给吃堵。
阿允又卷起块生菜,说道,三婶娘,这叫中西合璧,如今国外可是兴得很。
太史点点头,脸上满是纵容与欣赏。
阖府上下,自然都知道向锡允独特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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