锡允摇摇头,道,听个学弟说,校长在开学典礼上,还要引当年你国文课上作五律,那句“死却嗟来食,穷途吐哺仁”,里头是女子少有气魄。有回,吟给们大学里教授听,他也说,实在可以乱杜。
颂瑛目光落在远远地方,说,穷途吐哺仁……你倒是都还记得。
这时候,三太太进来,愣愣脸,便堆笑对锡允道,瞧这记性,上回见你阿妈,说想吃“蔗渣鱼”。知道你要来,连夜让来婶做。惠州开边甘蔗,恰是打节积糖时候,这鱼用五年陈普熏到金黄,刚好给她送饭。厨房都拾掇好。
锡允回说,要不说三婶娘,小老块儿疼。她老人家,可不就想这
颂瑛于是笑,说,这个阿爸,如今越发活出孩子气。倒是和那个弟弟,镇日闹不清爽。
锡允说,嗯,听世伯提起,说是书不想念,要去上海学生意?
颂瑛叹口气道,嗯,阿哲去年来看,也是报喜不报忧。们家可不比公爹开通。“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。”漫说是行商学生意,当年阿爸送去读新书,都算是破天荒。
锡允忖道,倒也不是阿叔个。向家有祖训:“读书为重,次即农桑;取之有道,工贾何妨。”他个前清翰林,给洋人做烟草代理,外头也没少说些好听。可是他就是个行素脾气。
“礼义廉耻,四维毕张;处于家也,可表可坊;仕于朝也,为忠为良。”锡堃在旁听,和着个锣鼓点过门儿,摇头晃脑,接口念道。
过。有动静,倒好像藏个人在里头,咿咿呀呀地唱起来。允少爷说,这是唱针。唱片上罗纹,就好像纸上文章。照着字个个念出来,就成音乐。
锡堃边听着,大喜道,马师曾《玉梨魂》,知者宛姐也。
他便也跟着唱,唱得声情并茂。阿允说,七弟这作科,可以撑起“海珠”台大戏。
这时候,却有人掀帘子进来。原来是颂瑛。
她听见宛舒房里动静,竟以为她人回来。看,是个青年军人在里头。
颂瑛说,你瞧瞧,好好祖训,给当曲儿唱。给三娘听到,少不又是顿。
锡允在屋里踱几步,回身道,你也好和阿哲说说,如今这生意不做也罢。去年美国股灾闹得这厉害,过年,恐怕咱这儿日子也好过不。今天阿叔还和说起代理权事。说,是静不如动。
颂瑛说,整个太史第花钱如流水,没这个撑着,还得。过十五,回佛山趟,跟阿爸说说。
锡允顿顿,说,你要回去,也去看看晏校长。当年学堂里先生,都挺惦记,替你可惜。
颂瑛低下头,应声,也说,有什好可惜,都没毕业,个不成器学生罢。
没待她辨认,阿允先是从沙发上弹起来,肃然立正,恭敬道,嫂嫂。
颂瑛愣愣,道,允……少爷,这身衣裳,硬是不认得。
锡允掸掸军装,说,嫂嫂笑话。都说人靠衣装,可这芯儿是变不。
两个人对望眼,忽然都没声音。
半晌,锡允开声道:年前回家,还见到世伯。老人家身体健旺得很,扯着要教螳螂拳。教训说如今在军中,要亦文亦武,文当武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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