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他们而言,这农场实在有些边远。太史与五女宛舒反复斟酌,商议后决定农场选址。未开在广州近郊也罢,照理向氏族宗在佛山,名重于岭南,与广府各地水陆通畅,竟也未雀屏中选,多少令人费解。萝岗洞在番禺县境内,到达颇费番周折。从广州要先搭乘广九铁路火车先到南岗,再转乘小火车方能到莲潭墟,才是农场所在。
李将军摊开地图,将自己名下地头,给太史尽拣。太史偏就在萝岗那画个圈。灯筒叔摇摇头,劝老哥不要冒险。此时萝岗,名声在广东境内并不很好。因是悍匪出没之地。听他说,在这块啸聚为王,是他当年个把兄弟,其恶如虎,很不好对付。他说,名下地不少,但这块长年荒置。你既让以地入股,这投资事还要听句。
太史笑道,说,就这里。你忘最在行,就是和三山五岳人打交道。当年你不落草,们未必有今天交情。
李将军哑然,忽然也哈哈大笑起来,佢老母!就依你。不怕宛舒被抢去做压寨夫人!
太史道,们家老五是廖先生干女,靶场上摔打大,什世面没见过。
哈哈大笑。可慧生倒慌,阿弥陀佛,傻仔,你把核给咽下去?
阿响舌头嘴唇动,将颗核吐在手心里。几个人看,小得跟绿豆似。
慧生惊说,五小姐,你可让开眼。
宛舒道,这大半个春天,就为这啜核荔枝,给它嫁接三次糯米糍,总算成。
外面响着仲夏蝉鸣,阵紧着阵,听得人躁。可几个人围坐着,吃半箩荔枝,沁凉沁凉。这舒爽,倒觉得心里点点地静下去。
其实太史自然并非任性,早过气盛年纪,更不是偏向虎山行。他有他考量。这萝岗洞虽非鱼米之乡,但当地土质却适合种植果树。萝岗墟至南岗,方圆十数里所产水果,
宛舒拍拍阿响肩膀,说,走,想吃多是。放两大箩在花园井里头冰着。咱们不等老七他们下学,先吃个够。然后跟干活去,送孝敬那十几个娘亲。
临走她又回过头,对颂瑛道,嫂嫂,你替谢谢何世伯。他老人家雪中送炭,向宛舒有数。年底那两成股份就快有分红。
阿响学着七少爷锡堃,将头探出火车。天还未亮,但可以看到东方既白,渐渐露出晨曦。那浅红,将黑处点点地晕开,继而是金色光芒,好像剑戟,灿灿地将远处暗影子,切薄,但还是不通透。
阿响未坐过火车。但他听母亲慧生说,他其实坐过,那时候他尚不记得事情。他在襁褓中,在火车上哭路。他想,火车多好,让他看到这多没见过东西。近走得飞快,眼睛都追不上。远就慢,但因为还暗着,看得究竟也不很清楚。那些房屋、田野、山起伏轮廓,好像在空中流动,浪样。但稍微亮点,他看见穿过条溪流。溪流对岸上,有个和他年纪相仿孩子。那是个牧童,坐在头牛身上。火车经过时,堃少爷对他挥挥手,那孩子也对他们挥手,似乎还张嘴喊句什。老牛也扬起头,像是“哞哞”地叫几声。在火车轰隆声中,他们究竟是听不见。
太史第上下,在天大亮前赶往兰斋农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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