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便都收拾心神,将目光移开,该说说,该笑笑。在太史宴席上,九太太青湘献唱,照例是保留节目,并没有什出奇。有时用于宴前暖场,有时用于宴间冷场。久而久之,众人便当她声音,是这宴上背景。有,觉得可有可无;若没有,又觉得少不得。即使太史第常客,谈到九太太,竟都不记得她说话声音,倒只记得她唱腔。
说起来,九太太也很少说话,到这时,广府话也说得不利落。经这些年,她戏倒是唱得很好,大概到她学唱,粤剧用依然是官话古腔。所以,她是不学新戏。
这时候,她却不知个孩子在看着她。阿响未涉身过太史第宴席,而侍酒工作,对他也是首次。他微抬起头,定定看着青湘,在他人生中忽然领略美丽意义。前所未有地,他看到异性美。不同于个成年男人,他领略是很洁净。他发现九太太与太史第其他女人,不同骨相。她有宽阔额头
“太史豆腐”,混以火腿,其味尤鲜。或用甜腐竹炆制,均属送酒佳馔。因为烤山猪肉略肥腻,最后上道粥品。这粥有奇异清香,用勺舀舀,除有白果,倒还有种菌子。颂瑛问起,宛舒说,就是这荔枝树底下野菌,每年施肥,经过雨水,就从树底下拱出来。也不知什名目,味道倒是比松茸还要好。
此时宛舒,换下便装,少见她穿上丝麻旗袍,有难得女儿样子。笔挺挺,还是很飒爽。她用西方规矩,用勺敲敲酒杯,唤起众人注意,这才说,今年是兰斋农场首轮丰收。年过得动荡,难得咱们全家团聚。和七弟做段戏,阿弟词,安腔,给大家助助兴。
锡堃便也站起来,说道,原本是林子里头故事,在这演正合适。
阿响见他不知从哪里找来顶农人帽子,又给自己打个领结,看上去倒有些滑稽。锡堃便道,得扮上,是个外国故事。
众人原本并未当回事,可是两人开口,倒让人惊。五小姐粤剧底子,家里是知道。可这堃少爷,大概是嬉笑怒骂惯,说话又可乐。但开嗓,竟遽然股清朗之气。板眼俱在,声音里沙哑,倒是酷似位当红正印小生。
颂瑛看着,听着,也觉出端倪。回忆起中学时教英国文学先生,最爱给他们讲就是莎士比亚。弟妹两个唱得虽如泣如诉,改自莎翁《随汝欢喜》,却其实是出喜剧。最后这对男女,千辛万苦,是要大团圆。她这样想着,不禁有些走神。转过头,瞧见阿响看着她,知道自己脸上有怅然神色。
她吟道,“陌上千秋各不同,孤山万仞听箫声。”阿弟小小年纪,看不出有这样文采。
三太太接口,自然是随们太史公。可又皱眉道,就不知这戏子相,是跟谁。
太史不动声色,待他们唱完,回身道,青湘,你也来段吧。
众人这才将目光,都集中到九太太身上,却见她两颊已飞起酡红。原来这席,她不言不语,却直在喝酒,杯接杯。听到这里,放下杯子,站起身,几乎没有犹豫。她站起时,身体微微晃下,颂瑛扶扶。她将手在颂瑛手背上按按,站定,开口便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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