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扬眉吐气地回来,以三太太平日对她深浅,至多嘴
如头年迈猎犬。终于,他在百二兰斋停住,目光落在正随花王捉虫阿响身上。他静静地打量阿响,由头至踵,眼睛似乎再也无法挪动。久后,他似乎下个决心,毅然转身离开。
荣慧生,这个大少奶近身阿姑,在太史第筹募素宴后,获得无上声名。人们结论是,如太史第钟鸣鼎食,即使日后寥落,仍是藏龙卧虎。哪怕个不声不响仆妇,亦不可小觑,必内藏乾坤。
在这之后,慧生再无意庖厨。她甚至尽量减少去后厨次数。为颂瑛准备消夜和药膳,她会去小厨房。这是让她感到安心所在,是她自己方天地。如同以往在何家,也是如此。在这方天地,她可释放她手艺,这手艺藏着她过往。而她释放所得,足以俘虏干人味蕾。其中包括颂瑛那个口味乖张老姨奶奶。颂瑛祖父去世后,这老人将自己关在没有光后厢房里,布置为佛堂,青灯持斋。她唯与外界交流,就是颂瑛从小厨房给她送去素食。颂瑛对这个姨奶奶有别样感情,她知道自己父亲庶出,自这老人。但父亲很快过继给太夫人,才有她脉相承正房小姐身份。但出自血缘亲近,令她们有着相似食欲。是慧生手,无形中养刁祖孙二人舌头。于是,慧生将这些带到太史第小厨房里,成为主仆之间默契与秘密。“海棠片”“素云泥”“增城笋脯”“雪梅饼”,这些只会属于颂瑛。太史第其他人等,哪怕亲近如五小姐,也不可染指。
但她没有料到,素宴尾声,那道叫作“熔金煮玉”白粥,收服太史,令其心驰神往。他通过三太太与颂瑛商议,即使不深入后厨,但希望慧生负责府中粥品。慧生犹豫下,答应。
当来婶回到太史第时,刚刚落过场小雨,脚底下漾起阵尘土混着青苔潮湿气息。她走到后厨天阶,正看见慧生坐在小板凳上,面前是爿石磨。慧生专心致志,将米和杏仁,点点地放进石磨,然后匀匀地推动。那米浆便从石磨槽口流进瓦盘。瓦盘上蒙层纱布隔开道,滤出米浆才够幼滑。
群细路正围着,有府中小少爷,也有仆从孩子。来婶顺口问,这围圈,是有什稀罕好看。
个孩子就说,慧姑给们打杏仁霜呢。
来婶扫眼,与慧生点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她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太史第里发生事情。此刻只觉自己神清气爽。毕竟于她,算完成件大事,心里石头落地。
来婶回乡,为自己夭折多年儿子,办场体面冥婚。
之所以不告而别,是因为她从老乡那里听到风声。老家有个新丧少女,着人阴配。她找人合八字,与自己孩子是上上之姻。但又听说,有另家老太爷寿终正寝,要纳妾于泉下。因为订礼丰厚,女家父母动心。她这着急,带上积蓄,便奔回三水。那可真是场斗智斗勇,艰苦卓绝,可她到底是赢。她看着女家棺柩起灵,泼清水,撒下花红纸钱,移葬在儿子坟侧,不禁号啕大哭。她想,当年跟死鬼老公发毒誓,如今可算有交代。她终于也是做婆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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