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,这音姑姑,神龙见首不见尾。她说事情,到底几时能办好呢。
这样想着,心里忽然不踏实,就叫人力车,自己去枣子巷。他特意在那棵大榕树下,提前下车,慢慢走到七号。红砖楼房,院门是紧闭着,许久也并没有人出入。他揣摩下朝向,就转到楼房西边去,看那扇大窗
看着桌上新煎出萝卜糕,旻伯和锡堃都有些惊奇。尝口,堃少爷这才说,哪来这香鲮鱼味道?阿响说,可不就是檐子上。拾掇干净,煎半日,拣骨留茸,耽误些工夫,才掺米粉上笼蒸。
旻伯也说,啧啧,这赶上当年老爷“私伙”糕。
喝口粥,锡堃眼睛亮,又品品道,真甜。用勺子舀舀,看到里面冬笋片。想想,却慢慢搁下碗,说,上次给煮这暖粥,还是大嫂。
旻伯在旁看眼,轻轻说,少爷……
堃少爷索性将筷子掷,恨恨道,千不提万不提!这好人,就算离太史第,说没有,就当没有吗?
和薛先生说,这出戏,半是意会,半才靠言传。你看着。
锡堃这才唱道:正低徊阵风惊竹,疑是故人相候,你怎知倚栏杆,长为你望眼悠悠……
边仍是方才作科,行云流水。真如竹影拂动,人临其境。看他声情并茂,阿响也被感染。这时,确有风吹过来,吹得满地枯叶簌簌作响。园里苍凉景致,时间恰如其分。
锡堃望那叶子被席卷着,在地上滚动,直滚到他脚背上,不由停住。他说,当年,梅博士就是在这院子里,唱《刺虎》。唱完,宛姐又票出《游园》,那时候这兰斋,真是姹紫嫣红开遍。如今她又回法兰西。倒个人,对着断瓦残垣。
阿响便问,五小姐走,那农场呢?
桌上人,便沉默。半晌,旻伯终于开口说,人各有命,你找这久,也是对得起允少爷。
吃完,阿响正收拾着,堃少爷说,响,你别住客栈,搬过来吧。太史第如今别没有,就是屋多。咱们也好做个伴。
旻伯微笑,是啊。响仔,们少爷有私心,想吃你做饭。
阿响在心里头动动,说,先住外头吧。少爷想吃,每天来做。
阿响回到玉泰记,问掌柜可有人找。回说没有。只是有人将半个月房钱都结。
堃少爷说,荒吧。只留下两个管工。去年荔枝没有采收,养意大利蜂,给日本人打散。香橙、夏茅也不挂果。阿爸去香港前,用牙牌算卦,还记得卦辞:“松柏经霜雪,岁寒凛冽生。月明风正高,农田可问耕。”
说完这句,堃少爷眼神直愣愣地,忽然使劲拍下自己肚子,大声道,说怎无精打采,可真饿,昨天酒肉穿肠,吐个干净!
这突如其来孩子气,可把阿响给逗笑。他说,你等着,下厨给你做顿好。
说是要做顿好。可到后厨,阿响才醒觉,并无许多可施展余地。
先前看厨房里物什,已知平日里这爷俩如何将就。他看到灶台上已皱皮萝卜,墙角里有颗不知何时用剩冬笋。屋檐底下,吊着旧年腊肠和两条风鱼。放得久,经过湿霉天,长层白毛。他叹口气,心里也已有主意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