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姑姑望望江上,江水和入海口联结地方,格外宽阔。月光在那里连成条长长线,波动着,将天际深暗裁切开来。她说,快走吧。夜长梦多。
他们坐在船上,听到船桨摇动声音。阿响才回过头,看岸上黑漆漆,已经没有人。这刻,他恍惚下,觉得似曾相识。他究竟是想不起来,在他还是个婴儿时,也曾在个暗夜,由这个码头启航,去往不知名远方。
船入海。四围静寂,阿响与锡堃,也都不说话。
听到船尾有轻微声响。摇桨船妇说,莫怕,是养鸡。
秋风凉意,在海上渐起。船头有只炉,坐着口锅,正咕嘟作响。她停下,掀开锅盖。有很清澈香味传出来。燃亮煤油灯,她盛两碗粥,递给青年,说,喝吧,暖暖身。
中被敌方施毒。他们会有针对性地,预先为谍报人员施喂或注射各种毒剂,极其微量,但旷日持久。待他们满师,人体已经适应相当剂量毒素,轻易不会中毒。通俗而言,这犹如西南地区传说中种蛊,各种毒虫相互倾轧结果,是产生毒中之毒。每个特工,便是只百毒不侵蛊。
然而所有毒,总是有那些软肋。相对剧毒,这些元素多半是温柔。或是解药,如普鲁士蓝与铊关系。还有些,会对已与剧毒融为体机体带来强烈反噬。
河川,死于极其微量天山岩盐。其中矿物质,对普通人可能会被作为所谓营养而吸收。但在他体内,遭遇蛰伏毒素。星星之火,便成燎原之势。
这回,深受其辱日军没有低调处理,但还未及大肆搜捕,便有人以极戏剧化方式投案,相关新闻登在《粤声报》上。在《东江纵队史志》里,记载仍健在位游击队员对战友回忆片段,事关这起除寇行动策划,也印证新闻。
在那个中秋,市面上忽然出现久违得月阁月饼。其中些,上面点着很大血红圆点。人们咬开,发现里面藏着张纸条,用小楷写着激烈抗日标语。每张纸条背面,同样以极敦厚小楷写着个名字,韩世江。
阿响这才发觉,自己饿。粥味道很好,清香肉味,不腻。船妇说,们疍家水上人,没什好吃。就这个鸡粥,可拿得出手。正月里鸡仔,到中秋下栏。养在艇尾,不见阳光,只安心长肉。少许多麻烦。年只上次岸,就为买鸡仔。
这时,扑通声,是夜里鱼跃起。落到水面上,击碎平静。那亮白月光,沿着涟漪道道地扩散开来,又点点地被浓黑海面吞噬。
⊙执生:粤语,相机行事。
⊙听日:粤语,明天。
⊙白撞:粤
当载着锡堃和阿响车赶到珠鱼码头,他们看到已站着个人。
这个人向他们走过来,并将斗篷上风帽取下来。就着月光,阿响看清楚,是音姑姑。
音姑姑还像以往样微笑看他,是慈爱长辈笑,仿佛昨日才刚刚见过面。她对阿响说,你们行李,都在船上。七哥嘱咐你,在外头别想家。手艺长在身上,行万里路。回来也丢不掉。
看锡堃在旁边愣愣,她温柔地说,少爷,放心。你大嫂很安全。
锡堃看着她,忽然醒过神,问,允哥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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