旻伯便道,唉,又喝成这样。响,扶少爷进去,你送送宋先生吧。
在苍黑夜里头,两个人默然地走,走到龙溪首约路口。阿宋开口道,今天真要谢谢你。
阿响说,谢做什。
阿宋笑笑,不是你对说,听日再来过,可能狠不下心来,唱出破釜沉舟。
阿响也笑,说,是好心怕你累,倒成激将。书读得不多,可知道句“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”。不瞒你说,当年拜师父,也是用和你样法子。
觉先夫妇向他说项:“老七,你终有天退出编剧行列乐享晚年,何不造就新人才,多个编剧接班人也。”
在个夏夜,和荣师傅师徒看五十周年纪念版《帝女花》。们在北角间糖水铺消夜。感慨间,问他老人家,荣师傅,你说,个师父真会容忍他徒弟,拥有和他同样才华吗?
荣师傅哈哈大笑,说,才华,只有你们文化人才会这说。教会徒弟,饿死师父。你问陈五举,他要是不改行做上海菜,凭他整得手好莲蓉,做师父仲可以揾到食?
五举山伯,正在细心地将些黄糖,撒进豆腐花。这时抬起头,憨厚地笑笑。
便又以向宋二人问他。他眯起眼睛,好像望着远方,目光却落在糖水铺标价牌上。他说,那时候,爱看七少爷度曲,好像剧本早在心里头,边唱,还有做手,边走来走去。他要写曲,不是念出来,而是唱,好像在台上演大戏样。唱着做着,晚上就是个本子。要是找人抄曲,没人能跟得上,都给少爷骂出门。可那天晚上,阿宋来,少爷唱句,他便记句,嘴里跟着数板。不忘音韵身段,倒好像与少爷是个人。个人分成两人身,就这唱和,“查、笃、撑”“查、笃、撑”,折戏就记下来。什也没耽误。
阿宋说,哦?那们倒有缘分。你方才做腊肉煲仔饭,很好吃,让想起家乡味道。
阿响就挠挠头,说,那真是歪打正着。其实是冬天剩下腊肉,是不想糟蹋东西。你老家是哪里?
阿宋望望远处,说,香山。很小就出来,去上海读书,可舌头都记得呢。们家不
说,那还有呢?
荣师傅说,还有啊,就是做饭喽。阿宋最爱吃,是腊味煲仔饭。
那个夜晚,太史第响起久违笑声。在这初夏夜风中,飘荡不去。阿响看着少爷在笑,不禁心里有些酸楚。自从与颂瑛仓促而别,音讯杳然。他似乎就不曾笑过。他只是躲在自己房间里,度他曲。他有时会托付阿响将写好本子送到固定地方。阿响固然知道,这曲词铿锵之音,是全然将自己置身度外。这是个天真而勇敢人,乱世悲喜于他,太过复杂而沉重,他唯有唱出来,写出来。却再也无法为之笑。
此刻,锡堃朗声大笑,笑得如此由衷。阿响看着被少爷称为阿宋年轻人,只是微笑,眼灿如星。听七少爷微醺后,说着些“痴人疯话”。
待到后半夜,阿宋起身告辞。锡堃已酩酊,踉跄着起身,却又坐下去。远远对阿宋说,你方才那段“扬州二流”,总觉得末句还缺力道。待来日……来日……说完这句,他便坐下去,歪着脑袋睡过去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