锡堃想想说,叫上大伙,晚上们唱戏给你们听。
是晚,就在道观前面扯块幕布,算搭上台。给村民们演《桃花扇底兵》《孔雀东南飞》,还有出《梳洗望黄河》,是锡堃新编戏。说是个孀妇,二子从军,在黄河以北服役,经年不归。妇乃梳洗祭夫,佑子同归。其子得胜归来,终得团聚。村民屏息看着,听着。两个眼浅少女,终于嘤嘤地哭出来。阿响心里也酸楚,因为又想起慧生。如此做娘,不知该如何心焦。但他定定站在台上,动也不敢动。因为演员不够,他串个骑兵将官,却也披盔戴甲,上整套头面。只有句词:“众将士!”是迎敌前将令。他便收拾中气,喊得格外豪气干云。
待到段老板上台,演出《单刀会》。举着把青龙偃月刀,捋长髯,只个亮相。天气架势,此时万里无云,月光亮白如洗。这英姿丰神,还未开口,底下竟有个老人家扑通跪下,双手合十,对着台上纳头便拜,连连叫着“生关公”,再不肯起来。段德兴方才还是双怒目,此时却柔
阿爹进京候查。阿爹着急,就说,有个外室姓杜,出身风月。这乌有之罪,定是“盗”“杜”误传。就认“与妓杜氏通”。朝廷也无实据,便给他治个私行不检罪名,罚银子事。这祸免,阿爹心里感激阿妈,要纳她入府。阿妈说,老爷,这事真假不论,你如今因戴罪,但凡天在太史第,人就会记得你这个罪名来。便坚辞这个名分,个人依然住在外面桂西街。听府里人说,她先是生女仔,夭。又过几年,怀上。临产那天艰难,阿妈说,老爷,要有个好歹,你要带这个孩子认祖归宗。将生下来,阿妈就走。
他说完沉默许久。阿响喃喃道,这就明白,为什大少奶奶说,整个太史第只敬六娘。
锡堃说,阿响,你说,阿妈是不是来告诉咱们,这仗快打完?
阿响想想,说,黄副团同讲过,这回日本是在太平洋又吃败仗,才要打通粤汉铁路,往北撤。这看,是快要打完。
锡堃说,太好。那唱陆文龙,是真唱对。等仗打完,阿响你头件事做什?
阿响说,自然是回去看阿妈。
他这样说着,头脑里出现慧生面容,是硬朗朗样子,很清晰。他心里头,也蓦然生起股暖。
锡堃说,对,到时把慧姑接到太史第来住些日子,可馋她素扎蹄。唉,这说着,真是饿。
阿响笑说,这好办。观里道士,送腊鹅。用木薯煲粥,给少爷留碗呢。
过两日,躲日本人村民,陆续回来。听说来自己人部队。有些就带酒食,到观里来。言谈间,看得出对老道士甚尊重。送都是本地乡食,串腊田鼠,几只用大盐腌好禾花雀。难得还有小埕双蒸酒。段德兴捧着看,道,这个好,总喝掺水土炮,嘴里真是要淡出个鸟来!村民细细看段老板,说,天神!这模样,可就是关老爷再世啊。段德兴摆摆手说,就是个唱戏。文曲星在这里!就将锡堃推出来。锡堃就问村民,你们平常听什戏?村民说,穷乡僻壤,能听到什,过大年能听几出串乡来“白戏仔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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