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重说,进过几次太史第,就记住海棠。
荣贻生就挑盆小棵大红,叫摊主淋上水。颜色越发地浓艳。云重有些欢喜,就抱着那花盆。花盆是石湾老式样,上面彩绘闻香佛陀。
往前又走会,走到电气道上。这时,荣贻生才说,你来太史第头年,记得。你还从手里头,接过个福袋。可记得?
云重摇摇头。
荣贻生便停下来,在怀里头掏出只红灿灿缎袋。他说,这个给你。云重见上头绣只金猪,底下写“家肥屋润”。她便笑道,几十岁人,这唱哪出。
演剧,对点演剧目,十分看重应
景。多是吉祥之正本剧头,观剧亦欢喜得佳兆之乐。如《郭子仪祝寿》《五子登科》《十三岁童子封王》,讲是戏里戏外好意头。各个戏班,也将班牌套入剧目,要个喜上添喜。凡此种种,投观众所喜,辄得旺场。唯正月初三,俗谓“拆口”,依戏班规例,向点演兆头不好剧本,亦有教忠教孝之意。如《罗成写书》演罗成殉国忠烈,后始有罗通扫北,父子英雄;《薛刚打烂太庙》,则是薛家将为*佞所害,满门抄斩,仅薛蛟为徐策所救,后讨武立功,保全本族声誉。这些剧谈不上大团圆,甚至有血光杀气,但含英烈传代之意,观众便也不会责难。
荣贻生和云重走到“修顿”,看是觉先声戏班台。荣贻生便先挤进人群去。出来,云重问演什剧目。荣贻生脸上有犹豫,便说,是《十二寡妇征西》。两个人对望眼,云重说,来就进去看吧。她们这仗,不是打胜吗?
进去才发现,看人并不多。大约外头簇拥人群,想想,终究没有进来。戏开演。因是连台本,这时已演到二本。杨文广率领十二夫人班师。扮佘太君,大约是个年轻老旦,唱腔尚好,体态却是窈窕。杨排风演员倒是上年纪,身形魁伟。大约自知其短,矫枉过正。金殿上与魏化争帅印场,竟演出几分娇憨。场上莫名有喜气。
戏演完,走出来。听到身旁个师奶,激动地跟老公说着对演员刻薄话。老公则唯唯诺诺,敷衍道“出戏啫,唔使咁认真喇”,显见平日在家里也是诈傻扮懵惯。
荣贻生便说,你不要?
云重扁下嘴,说,你敢给,怎不敢要。
她便放下手中海棠,接过来,倒,里头是个织锦盒子。她
两个人交换下眼色,心情竟有些好起来。
就往维园方向走。忽然,云重见荣贻生停住,引着颈子向人群中张望,看半天,却转过头来。眼里空落落。见云重望着他,就说,好像看见七少爷。
两人穿过轩尼诗道。到处是人,喜洋洋。大人穿得平朴,孩子们倒都是锦簇,想是将全家人对新年盼头,都堆叠在这些细路身上。维园里头,正开着花市。多蝴蝶兰、黄金果、富贵竹和大盆修剪得像山样金橘树。明晃晃地照人眼睛。云重在个摊位上停下来。这摊位显见有些冷清,摆着几盆西府海棠。红白,红白相间,开得舒展。
她就对荣贻生说,太史第里,养得最好就是海棠。
荣贻生想想,杜耀芳村西府海棠,都是赶夜送来。第二天早上正开得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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