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义给他看马姐留下
菜单。菜单上并不是什
稀罕菜式，相反，其实多是老浦东人日常下饭菜。忠叔点点头，说，这就对
，都是顾先生当年爱吃。
素娥问，哪位顾先生？
忠叔压低声音，顾鸣笙。
夫妇两个，这时有些咋舌。这些年在北角，大概都听说顾鸣笙和香港因果。主题大概是所谓英雄末路，晚景凄凉。也就知道香港青帮洪门和顾门下渊源。如今走过鲗鱼涌“丽池花园”，前身是声势浩大夜总会，顾鸣笙李姓小兄弟手笔。自然，十数年过去，留在世面上都是传说。明义两口子听则听，只觉得离自己十分遥远。
明义再看
眼菜单，方才想起，少年时倒是听三林老厨伯说过，顾鸣笙出身不远处高桥。发迹之后，重乡情，痴念本帮菜。大约也是当年滋味，让他每每忆苦思甜，记挂着少年在十六铺时艰难营生。
素娥给他端上盅花雕，他也饮而尽。夫妇两个，都捕捉到他嘴角笑意。老人站起身，说，戴老板，
这回来，是想央你件事。
明义便说，先生请讲。
老人说，你可会做“糟钵头”？
明义想想说，这店门面小，只有红烧肉。
老人笑笑，说，不是在店里，是想邀您明日到舍下，帮制两个菜。
来。这回来得早，明义才刚刚开张。马姐搀扶着个老人。老人须发皆白，脚下行动虽不很爽利，但面相精神，目光清亮。
老人坐下来，用上海话对明义说，谢谢你烤麸，道地。
去乡多年，明义仍听出他老城厢口音。
明义连忙给他让个座，拱拱手，说，您老吃得适意就好。
老人坐下来，环顾下店堂。目光停留在墙上照片，轻轻说，“虹口救火会”。他便问明义，你这店，开多久？
忠叔始终未告诉这位邵公是什来历。只说，当年同盟会元老饶汉祥给黎元洪做秘书长时，曾给顾鸣笙写过副对子：“春申门下三千客，小顾城南五尺天。”顾先生近侧人自然不少。可能顾念着他衣食，才是真正身边人。
因为并非奇珍异馔，料并不难备。临行前，不忘带上缸老糟卤。明义紧紧抱在怀里。当年从
见明义犹豫，他便说，老朽年迈，既上得门，君子礼尚往来，等你句话。
明义稀里糊涂，便应承下来。
说完，便看见辆黑色轿车，停到面前。马姐慢慢扶老人上车，转身对明义说，这是菜单，麻烦您备料。明日黄昏，来接您。
这时候，恰好“振南制面厂”老伙计忠叔来送货。看见车远远地走，愣住神。素娥接过面，他便问说，邵家人来过？
见明义两口子，头雾水，便问起方才情形。明义五十地说。他喃喃说，这可奇。老人家有日子没现过身，邵公最爱吃们“振南”面。
明义答，六年多。亏您多年帮衬。
老人点点头。明义照例给他端碗“红烧肉面”。
老人看看，说，好，吃上头汤面。这回，你给加点香菜。
明义就见他顿顿筷子，便埋下头吃，并不说话。或者牙齿不济，细嚼慢咽。但胃口很好，慢慢地吃完，连汤都喝下去。
他吃完，用手帕轻轻抹抹嘴，说，当真适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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