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星期后,马姐又
牌,也是热热闹闹。上面写着“门庭若市,日进斗金”。
虽不至日进斗金,但生意确实很好。明义和素娥,都没把它单当生意来做,倒像是每天热火朝天地给家里人做饭,心气儿十分足。大清早就起来备料,熬高汤。肉自然要当天新鲜。为便宜些,明义蹬辆三轮车,自己去肉食公司买五花肉,也还是块块地挑。久,人家都知道上海师傅是个精细人,糊弄不得。至于面呢,则是对面“振南制面厂”送来上海碱水面,高筋面粉制成,又爽滑又筋道。出锅后,明义照例要在凉开水里,先醒醒,咬劲儿就更足。
午市开,来帮衬先是附近做生意街坊,鱼档果栏。再是附近电车厂交班司机大佬、丰华国货售货员。到晚上,那可就热闹。因为街坊孩子们都放学。家里大人忙,干脆给他们在明义店里包伙。长身体时候,格外地能吃,大碗哗哗就落肚。明义看他们吃得满头大汗,就拎起勺,给他们添块肉、加勺汤。子女们回家早,也都懂事来帮忙。可是铺子小,后厨又热。明义和素娥,就将他们赶回去。唯有凤行,赶不走。两个老,见这孩子不吱不声,见缝插针把该干事,都给干。间隙还不忘温习功课。到夜里,过点,最后波下晚班工人吃消夜,走。店里才算是能喘口气。两个老,互相给对方揉揉肩膀,捶捶腰。看着灯底下,是凤行瘦弱背影。这小囡还坐在小板凳上,埋着头洗碗,仍是声不吭地。两个人心里就又心酸,又安慰。
“虹口”面馆,就在北角扎下根,做就是许多年。明义和素娥,渐渐地老,儿女们也长大。
面馆就着那个小门脸儿,生意没有做大,其实名气是大。外区客人,经常慕名而来,就为尝尝戴老板口“入口即化”红烧肉。有些师奶,竟然要明义面授机宜,教那红烧肉做法。按理说,这于店家很不合规矩。但明义笑笑,五十地教给她们。然而,她们回去照样做,还是烧不出明义店里味道。就越发敬佩戴老板,口耳相传,帮衬得越发勤。
这些客里,总有个马姐,夜色将近时候,拎着只提篮出现在店门口。那提篮是老物,很精致,把手上雕着花。篮身上,也还辨得出,是凤穿牡丹图案,虽然已经褪色。提篮里头,还
装着只骆驼牌保温桶。这马姐总是站在外面等着,也不进店堂。打上碗面,就走。人安静,和明义也未怎交谈。印象里只第次,面打好,看眼,说,唔好意思,家主人唔食芫荽。她广东话,有外乡口音,声音软糯。明义记住,自此便再没有放过香菜。
这马姐陆陆续续,来有几年。有阵子,香港台风挂“八号风球”。她不来。明义和素娥两个,竟有些记挂。其实萍水相逢,记挂是什,兩个人也不知道。但就是隐隐有些担心。个月后,她又来。明义回头看看素娥,素娥眉眼里也是如释重负笑意。
明义就下厨,烧个烤麸。另装碗,并给马姐放进提篮里,说,这碗是送给你家主人吃。
马姐依旧没说话,但眼里浅浅泛着光,对明义点点头,算是道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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