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夜,到凌晨快打烊时候,忽然门被推开,“扑啦啦”地带起阵风。五举定睛看,进来几个年轻女人。边说笑着,边只管坐下来。她们穿尽是时髦旗袍,头发也吹得老高,满身珠翠。几个人,坐下后,便东张西望。其中个女孩忽然眼睛亮,对同伴们说,瞧,在那儿呢。
说罢,便是遥遥地指。其他几个便是“哧哧”地笑。五举回头看,见戴得在身边。如今戴得已经长大,继承明义高瘦个头,可脸还是孩子。此时,脸庞烧得赤红。那女孩倒是高抬手,招呼他,嘴
写得竟是又快又好。明义见他写手好瘦金。心想,这壮大人,竟是这样秀拔硬挺字,便道,先生是练家子啊。
司马哈哈大笑,说,这倒不是童子功。以往写是欧阳询,向嫌赵佶楷书单薄。后来帮人刻雕版,才练瘦金。人家都说这写起来,是张飞拿绣花针。不过呢,好处是,写起来,又快又工整。
五举就问,赵佶是什人?
司马说,宋徽宗。画画得好,字也过得去。就是不会当皇帝,差点亡国。五举再看“干烧黄鱼”“四喜烤麸”“红烧鱼”,因为这字,都好像不同似。
明义说,街坊上,说想们加几个家常菜。先生方便并写?
开大阖夜晚,便也看清,他除爽朗,性格却其实是温文。
司马先生写作时,五举从不打扰他。甚至于,他专门做个牌子,午后放在红色卡座上,给司马先生留座。有时候,司马不来。他看着那个“预留”牌子,会愣愣地发怔。
如今生意,渐渐又好。他觉得庆幸,自己把这红色卡座,费很多气力从老店里搬过来。如今像是个小包间,将厨房忙碌与店堂喧嚣,都隔绝,为司马先生留下方天地。那发黄原稿纸上,奋笔疾书下文字,便似乎也与他有关。虽然他并不知道,那纸上写下是什。
有天黄昏,他将些买来各色卡纸,小心裁切好。准备纸墨,叫来岳父。明义对着菜单,试写几张,很不满意。摇摇头,长叹声说,拳不离手,以前在消防局拿笔手,拿惯大勺,再也捡不起来。
司马远远瞧见,放下烟斗,说,这是写什?
司马边听他说,边落笔写。到中间,明义突然“哎呀”声。原来是将“葱爆羊肉”“葱”写成“冲”。
明义就怪自己,口南方国语不地道。司马说,小事。便要揉重写。
五举却说,先生,不改。看啊,这个菜名,倒有不明就里好。谁看见,都想尝尝这“冲爆羊肉”是个什做法。
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司马说,好好,年轻人有生意头脑。
原也是有些玩笑意思。谁承想,这“冲爆羊肉”,却还真有所成就,成有客人必点菜式。
五举说,餐牌。预备贴到墙上。忙起来时候,菜单不够用啊。
司马便道,来帮帮忙吧。
明义忙说,先生快忙自己正事。劳您写这个,是大炮打蚊子啊。
司马人已经起身,伸下腰,说,嗨,写这半日,也累。正好来松松筋骨。
两人便由他。因这桌子低矮,便给他搬来把椅子。司马也不要,开马步,悬腕便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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