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人站在母亲病房门口,听着舅舅呼唤着母亲名字,感到寒冷、孤单、惊恐。这时,看到张大非从大门进来,跑着过来。刚停眼泪又倾泻而出,对他说:“妹妹死,妈也要死!”
他走进病房,在床前跪下,俯首祈祷。
当他走出来时,他对说:“已经报名军校,改名叫大飞,十点钟要去码头集合,临走定要看看妈妈,你告诉哥哥,能写信时会立刻写信给你们。”
接着。他拿出个小包放在手里说:“你好好保存着吧,这是要对你说话。”然后他疾步走出医院大门。
后来他在信里告诉,他几乎是全程跑步,到码头,赶上报到。路上他止不住流泪,年多以来从母亲处重温母爱温暖,今日别,不知能不能再看到她?
然而,家人却面临更大生死挑战。
从南京火车站到芜湖军用码头,母亲虽有人背扶,却已受到大折腾,在船上即开始大量出血。船行第三天,所有带来止血药都止不血崩,全家人内衣都继床褥用光之后垫在她身下。
船到汉口,她已昏迷。清晨,由码头抬到家天主教医院时只剩口气。同时抬到医院,还有那十八个月大妹妹静媛。她尚未完全断奶,刚会走路十分可爱。在船上时,大人全力救助母亲,她自己走来走去,有时有人喂她些食物,船行第三天即吐泻不止,送到医院时住在间小儿科病房。医生诊断是急性肠炎,她住在医右端,由位姑妈带着照看;妈妈住在左端加护病房,由舅舅看着医生们尽切力量稳住她已微弱生命。三舅裴毓庆,原是位小学校长,在平津失守后,出东北设法逃到南京和们起到大后方去。
第五天早上,扶在妹妹床边睡下,突然被姑妈哭声惊醒;那已经病成皮包骨小身躯上,小小甜美脸已全然雪白,妹妹死。在倦极人睡之前,她还曾睁开大眼睛说,“姐姐抱抱。”如今却已冰冷。
天主教修女护士过来抚下她眼皮,对说,“你眼泪滴在她脸上,她上不天堂。”姑妈叫先到走廊上站会儿再进去。再进去时,他们已将那小小身体包在床白色毯子里,把她抱出去。
那时天已经大亮,雨仍在下着。陌生城市,陌生铁灰色冬日天空。十三岁,似是爬行般,恐惧忧伤,来到左端母亲病房门口。
她已经认不出,在她床前围立几位医师和护士,刚刚为她输血,却仍不苏醒。年长医师示意舅舅到门口说,“你们准备下吧,们会继续救,但希望不大。”
舅舅只得在学生陪伴下,在那全然陌生城市找到棺材店,订个大,买个小,又去订做十六岁哥哥和孝服。回到医院,母亲心跳已弱。
舅舅奔回病床边,对着气若游丝母亲喊叫,“毓贞,你醒醒啊……你可不能死啊,你孩子都这小,你可不能死啊!”
多年之后,母亲仍然记得那天早上,在舅舅呼喊中,她由片漫天笼罩灰色云雾里,听见自己名字。她似乎看见哥哥和,牵着、抱着三个幼小身影站在雪地里,她奋力挣扎想拉住们,就这样,跌跌撞撞地往前走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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