价,消灭、改编国军四十七万余人,占领东北。会战期间,东北已进入冬季,天寒地冻,难道不会令那些来自云南、两广、湖南等地军队感到困惑?胜利,剩下这条命,不是该还乡吗?他们进驻地广人稀东北各地,天比天寒冷,冻彻骨髓酷寒,倒下士兵几曾梦过这样日子?在那望无根黑土白雪地上,没有块这些军人墓碑,因为他们是夺取政权者“敌军”。
九四八年十月,东北全部沦陷,父亲致电地下抗日同志,要他们设法出来,留在中共统治里没法活下去,结果大部份同志还是出不来。原因是,则出来以后往哪里走?怎生活?二则,九八事变以后大家在外逃难十四年,备尝无家之苦,好不容易回家去,不愿再度飘泊,从前东北人过黄河就觉得离家太远,过长江在观念上好像辈子都回不来。三则,偏远地区没有南飞交通工具,他们即使兴起意愿,亦插翅难飞。这些人留在家乡,遭遇如何?在讯息全断之前,有人写信来,说:“们半生出生人死为复国,你当年鼓励们,有中国就有们,如今弃们于不顾,你们心安吗?”
父亲随中央先到广州,又回重庆参加立法院院会。九四九年十月二十八日在重庆开次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议,会后备两桌饭,吃饭时大家心情非常沉重,有散伙感觉,次日搭上最后飞机飞到台湾。初来台湾时肺部长瘤住院,手术后夜自噩梦惊醒,梦中看见挂在城墙上滴血人头张口问他:“谁照顾老婆孩子呢?”
二十年奋斗将父亲由三十岁推入五十岁,理想幻灭成满盈泪库,但他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。五十岁以后安居台湾,终于可以确确定定有爸爸,风雨无间阻能和父母相聚。他去世前两年,因车祸住院,他看到伤兵似,竟然哭泣不止。从此以后,他泪库崩溃,生懂得,他每滴泪沉重。那男儿泪里巨大憾恨,深深伤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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