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玛丽洛尔起坐着时候,她总是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。她气喘吁吁地花很长时间才能把饭端到五层艾蒂安房间。几乎每天早上,她在大家还睡着时候烤蛋糕;上午,她叼着烟进城,给病人或无依无靠人送蛋糕和热汤,父亲则在楼上做模型:打磨、钉钉、切割、测量,天比天急于求成,好像知道大限将至。
他们仍然没回巴黎。她还是不能出门。玛丽洛尔每天在艾蒂安房子里数着天数过日子。百二十天。百二十天。她琢磨着阁楼里发射机,它怎把爷爷声音送过大海——以块在你家炉子里烧得红彤彤煤为例——像达尔文从普利茅斯湾到佛得角,到巴塔哥尼亚再到福克兰群岛样乘风破浪、跨越国界呢?
她问父亲:“是不是只要你做完模型就可以出去?”
他没有停下手里打磨。
马内科太太客人在厨房里讲故事匪夷所思,让人难以置信。几十年没联系巴黎表亲写信来要公鸡、火腿和母鸡。牙医在利用邮递员销售红酒。香料商把宰好羊肉装箱,坐火车运到巴黎卖,获得巨额利润。
圣马洛人开始习惯锁门、存粮、囤肉。松露巧克力没有。起泡酒没有。没有目光交流,没有街边闲谈。没有日光浴,没有歌声,没有情侣晚间在城墙上漫步——不是明文规定,但和写在纸上没什两样。大西洋来寒风吹得天旋地转。艾蒂安把自己幽闭在他哥哥房间里,玛丽洛尔在他书房里,抚摸那些贝壳,把它们按照大小、种类和形状排队,她反复检查它们顺序,保证个也没放错,借此打发没完没下好几个小时雨。
真出去半个小时也不行吗?牵着爸爸手也不行吗?每次爸爸拒绝她时候,总有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回响:他们可能会先带走盲女,然后才是瘸子。
让她们不停地干活儿。
城墙外,几只军用快艇来回巡视;亚麻被打捆、装船,然后编成绳索、缆绳或者降落伞带;海鸥丢下牡蛎和蚌壳;玛丽洛尔被房顶上突然响动吓得从床上跃而起。市长宣布新税收,马内科太太朋友抱怨说市长出卖他们,他们需要个铁腕人,但是又有人问:“市长能做什呢?”大家开始像鸵鸟样过日子。
“们要把头埋进沙子里吗,夫人?他们藏进去吗?”
“也许人人都是。”她嘀咕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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