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。
爸爸。
她顺着地板中线向前爬,那里梁木最粗,动静最小,直爬到最远石烟囱下。她希望自己没转向。她希望他没跟在后面,举枪指着她。
蝙蝠哀鸣从阁楼通风孔传进来,若有若无;远在天边艘军舰,也许刚刚驶过帕哈梅镇,炮声隆隆。
咣。安静。咣。安静。接着,炮弹呼啸而至,尖锐、冗长,砰地落下,在岛外爆炸。
德国人关上衣柜门,瘸拐地走远,玛丽洛尔站在最后级梯子上,数到四十、六十、百。心脏仓促地运送氧气、意识混杂地辨别环境。艾蒂安曾经大声念过段话跳出来:在同样刺激下,高等动物心脏搏动带来能量增加,而蜗牛心跳则拖延它动作。
稳定心跳。踩稳梯子。悄无声息。把耳朵贴在衣柜假背板上。听见什?是蛾子在咬爷爷旧衣服吗?什响动都没有。
慢慢地,玛丽洛尔竟然不可思议地犯起困来。
她摸摸兜里两听罐头。现在打开罐怎样?能点儿声音都不出吗?
现在唯能做就是爬。再爬七级就能进入阁楼三角形长甬道。两边原木天花板耸出个尖顶,略微高出她头顶。
有东西在爬,突如其来、令人毛骨悚然。在密道深处,必须马上跳起来,扑在锁死背板上,用力顶住它。她脱掉外衣,铺在地板上,动不动。她害怕膝盖摩擦声音引起注意。时间分分地流逝。楼下没有不速之客。他已经走?这快?
但是,他肯定没走。她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来。
左边地板上铺着几根电线。正前方是艾蒂安装旧唱片盒子,他维克多牌唱机,他老录音机。他在烟囱里升天线用控制杆。
她抱着腿缩成团,汗毛孔张合地替代呼吸。静悄悄,像蜗牛样。她有两听罐头。她有砖。有刀。
热气在这里汇聚。没有窗户、没有出口。无处藏身。除她进来这条路,再没有出去路。
她伸出手,摸到个旧剃须碗,个伞架,个装得满满箱子,不知道是什旧物件。脚下地板只有手掌那宽,但是经验告诉她走在上面会带来很大动静。
不能碰倒任何东西。
如果德国人再拉开衣柜门、推开挂着衣服、挤进小门、爬上阁楼,该怎办?用伞架砸他头,还是用水果刀扎他?
尖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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