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侧身躺好,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、吹灭蜡烛。他注视着床脚模型,座座屋顶和根根烟囱让他浮想联翩:他们兄弟两个在城东野地里,那是圣马洛萤火虫纷飞夏天。父亲兴奋地为他们做长柄网子,准备用电线束口罐子。他和亨利在高高草丛里追着萤火虫跑,萤火虫明灭地在眼前翩翩起舞,仿佛触手可及,它们就像燃烧地球喷出小火星样,恣意飘荡。
亨利说过想在窗户上放无数只萤火虫让千里之外航船看见他卧室。
如果今年夏天还有萤火虫话,也不会落到沃博雷尔街。现在,这里只有阴影和寂静。寂静是占领区果实:它挂在树梢上,淌在水沟里。鞋匠母亲吉布夫人已经搬走。布朗夏尔老夫人也走。那多窗户片漆黑。整座城市似乎变成座图书馆,座座房子就像大书架,上面排
时间太长。简直是长得过分。
没有访客。两个铃铛都没响过。没有德国巡逻队冲上楼梯举枪对着他们头。
虽然玛丽洛尔牢记爸爸每封信内容,但是几乎每天晚上,她都让艾蒂安读给她听。今晚,他坐在她床边。
今天看见棵长得像栗子树橡树。觉得它应该叫栗橡树。
知道你定行。
占领当局命令家家户户在门口张贴居住人名单:艾蒂安·勒布朗先生,62岁;玛丽洛尔·勒布朗小姐,15岁。玛丽洛尔对着白日梦里饕餮盛宴垂涎三尺:盘盘猪排、烤苹果、朗姆酒烤香蕉和奶油凤梨。
1943年夏,个飘雨清晨,玛丽洛尔走到面包店,排队人直站到店门外。轮到她时候,吕埃勒夫人拉着她手温柔地说:“问他能不能念这个。”面包下面有个纸卷。玛丽洛尔把面包装进背包,手里攥着纸条。她递上粮票,走出面包店后直奔家门。进家,转身,锁牢大门。
艾蒂安踢踢趿趿地下楼。
“爷爷,那上面写什?”
“写着,德罗盖先生告诉他在圣库隆女儿,他已经康复。”
如果你想要搞明白,就到艾蒂安房子里看看,就在房子里找。
“你觉得他再说‘房子里’是什意思?”
“玛丽,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。”
“你猜他现在在做什?”
“睡觉,孩子。肯定他在睡觉。”
“她说这很重要。”
“这是什意思?”
玛丽洛尔放下背包,从里面掏出面包,掰下大块,说:“猜是德罗盖先生希望他女儿知道他没事。”
接下来几周,更多纸条纷沓而至。“圣文森特迎来个新生命”。“拉马尔有位弥留之际老祖母”。“拉勒比内加迪尼耶夫人希望儿子知道她已经原谅他”。是否这些里隐藏着秘密——比如:“法尤先生因心脏病安详辞世”意味着“炸毁雷恩铁路道岔区”?艾蒂安不知道。关键问题是那些人必须在听,普通老百姓必须有收音机,他们必须彼此听见才行。他没迈出家门步,也没看见有人保护玛丽洛尔,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成信息网上个交点。
他调整好麦克风开始朗读那些数字,然后念那些,最后播放段有年头录音。整个过程持续六分钟,分布在五个不同频道,他在每次变更频道前给出提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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