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望着这抱着她男人,好久不见,今日成亲他着身鲜艳红,神情却憔悴如刚刚跋涉过山水。她出神地看着他犹在淌汗鬓角和长眉,伸出手来,着魔似摸上去,手暧昧地沿着他轮廓滑下去,直滑到他后颈轻柔地揽住,然后她仰起自己脸,朝着他嘴角吻过去。
晃动世界,眼前片帐子暧昧粉色,时间好像倒回多年前那个雪夜,与她唇齿相依这个人,闭起眉眼英俊如昨。傅兰君出神地望着他,伸出手指抚摸着他湿漉漉眉毛,她耳边回响起管家话。
他都是为你,他都是为你,他都是为你……
傅兰君闭上眼睛,轻而清晰地喊句:“嘉木。”
宣统三年旧历四月初十,傅兰君生下个男孩。
生只经历过次嫁娶,那就是五年前她和顾灵毓婚礼,她所有推测都是基于此……
这个时候,程璧君应该已经梳妆打扮好,安静地坐在闺房里等人来接亲。就像她当年那样,天还没亮就被叫醒,满心不情愿地梳妆开脸……但程璧君应该是迫不及待吧。
这个时候,接亲人应该来。五年前她就是在这个钟点上轿子,轿子晃晃悠悠,她委委屈屈,心想着永远不要走到顾家才好……但程璧君应该是心如箭出吧。
这个时候,轿子应该到顾家,顾灵毓就等在门口,身喜庆红衣,接过红绸段,牵着他新娘往里走,那年牵她时候,他小小使下坏,不经意间猛拉,害她脚下小小个踉跄,她恼怒地抬起眼睛从缝隙里看他,他见恶作剧得逞,笑得很得意,得意得很少年气……
想得头痛欲裂,傅兰君翻箱倒柜地找出段绸布,她把绸布缠在头上,狠狠地勒住,想要借此以痛攻痛,过长绸布迤逦着垂到手上,傅兰君呆呆地望着那段绸布,像是着魔似,她慢慢解下缠在头上绸布……
孩子出生第四天就被张氏带下山,所用理由是个疯子无法照看好孩子。这理由无可反驳,因此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,包括心向着傅兰君桃枝。
桃枝不敢说什,更不敢回忆起这九个月,九个月里,好几次她晚上醒来都看见傅兰君独自坐在窗前,冷冷月光照在她身上,她垂头看着隆起肚腹,她目光冷过月光。
好在心惊胆战九个月终于过去,孩子到底是平安出生。虽然觉得令母子分离行为着
傅兰君是被滴在眼睑上热泪唤醒。
喉头仍在痛,她整个人倾斜地倚在顾灵毓怀里,滴滴热泪砸下来,砸在她脸上,砸得她心跟着哆嗦,但她没有睁开眼睛。
顾灵毓兀自在低声喃喃,像是说给她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。他是从婚礼上跑出来,此刻他新娘子还坐在新房里等着他,他心知愧对他新娘,却无法控制自己双腿,听到她z.sha消息那刻他就全蒙,他方寸大乱,等到回过神来,人已经在来山上路上。
来路上他心里竟然生出点侥幸窃喜,他想,她在他另娶他人这天z.sha,或许,是因为她心里还多少有他吧,他为这点子可能欢欣鼓舞,像个得到糖块乞儿。
傅兰君眼皮动动,她抽搐着咳几声,终于睁开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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