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枝抱着孩子冲进屋里:“小姐,快来看,杨副官送小少爷上山来!”
杨书生跟在桃枝身后走进屋子来,桃枝不由分说地把孩子往傅兰君怀里塞,傅兰君猝不及防地与那双眼睛视线相撞,那孩子盯着她看半晌,突然“咯咯”
地笑起来,傅兰君心像是被只柔软小手碰碰,浑身打个激灵。
杨书生说:“新军有几个营哗变,连驻扎在城外巡防营也参与。像是响应武昌那边起义,听说武昌已经被g,m党占领。山下太乱,凤鸣山偏远,顾标统让送小少爷上来避难。”
顿顿,他说:“顾标统说,情势莫测,如果这次他活不下来,夫人就带着小少爷走吧。”
倘若此刻有人在身边,他会站起身来关关佛堂门吧。
傅兰君望着他背影,望得出神。
乌云渐渐聚拢,遮住那弯月亮,傅兰君在湿冷泥土地上跪下来,她双手合十,默默向诸天神佛祈祷:佛慈悲,如有孽债,请向讨还,如有冤情,请同纠缠,请放过无知无辜儿子……
佛堂里,顾灵毓对着庄严佛像磕个头。
佛堂外,傅兰君向着诸天神佛磕个头。
”
她口气有些幸灾乐祸:“要说,都是当爹伤天害理事做多才害得儿子遭劫。”
听到这话,桃枝轻轻咳声,定仪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,龇牙咧嘴地冲着傅兰君抱歉地笑。
傅兰君面上仍然是木然。
定仪不是有心,她只是忘,傅兰君是这遭劫孩子娘。
桃枝被他这番话吓傻。
傅兰君突然抬起头,她问杨书生:“顾灵毓现在怎样?”
杨书生对她“理智”并不感到意外,或许他早就知道傅兰君疯是装出来。犹豫片刻,他老实回答:“哗变是从二标起
三天后定仪带来新消息,顾家小少爷烧退,傅兰君默默在心里念句“阿弥陀佛”。
傅兰君没有想到,这生还能再见到她儿子。
她甚至不知道他名字。
中秋节后没过几天个晚上,傅兰君和桃枝早早睡下,半夜却突然被敲门声惊醒。桃枝跑去开门,门外杨书生身文士打扮,满脸焦急,他怀里抱着个褐色襁褓,他把襁褓往桃枝怀里塞:“小少爷就托付给你和少奶奶!”
桃枝吓跳,慌忙朝怀里看,双清澈明亮眼睛正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。
所有人渐渐都会忘记,她是这孩子娘。
趁桃枝和定仪聊得热络,傅兰君悄悄地走出房间,跨出别院。
白鹿庵距离别院只有小段路,傅兰君慢慢地走到隔壁庵里去,黄叶枯枝在脚下发出痛楚碎响,这庵还是过去样子,这路她不过是第二次走,却像是走过千百次那样熟悉。上次走过这条路还是在六年前,她和顾灵毓新婚那年冬天,奶奶生病,顾灵毓来山上祈福消业障,他独个儿跪在佛堂里,她悄悄上山来陪他,那夜月圆花好,别院里梅花正开得俏。
而如今,弯月如钩,无人识得回头路。
她在离佛堂很远地方停下脚步,佛堂门大开着,佛前蒲团上跪着个人,挺拔消瘦身形,秋风卷起落叶吹进佛堂,在他清瘦肩上盘桓,他穿得单薄,却动也不动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