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阵子,桃子过得挺艰苦。
平时,桃子能说话人很少,也就是和周围邻居打个招呼,还有和邮递员啊、快递员啊之类服务人员说上两三句。桃子也没觉得特别寂寞。桃子以为这就是平常。
每个人都以自己生为代价而得到些许感悟,甚至可以说,也许就是为在人生走向终点时寻找到这点点感悟而埋头操劳这生。无论那点感悟是多陈腐,又或者是多少人早已有过司空见惯东西,可是自己实实在在地付出生时间和精力而获得感悟,却是个人不可替代人生之歌里动人句歌词,就那点感悟句词,装点个人原本平淡无奇人生。
属于桃子那句是“人皆孤独”。虽说桃子人生并不波澜壮阔,也不异彩纷呈,但活到这个岁数,多少有些发自肺腑感悟。桃子告诉过自己无数次:孤独算什。桃子也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将孤独驯服,已经能自由自在地操纵它。寂寞?那算啥,那根本不算个啥。
可是,不对头,不得,本以为被驯服得如同家畜般可以自由操控孤独,如猛兽般发飙。
八月末天,桃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医院门诊室外头长椅上。她脸上擦粉,涂口红,穿件蓝花衬衣,虽说洗得有点旧,但配上与衬衣般配裙子,再戴只金镯子(虽然只是镀金),已经是盛装打扮。
桃子膝盖上摊着她出门时相伴之物,那本被太阳晒得发黄关于地球46亿年历史笔记本。
桃子用手指摩挲着本子角,眼看着要翻页,可是这姿势已经保持很久,笔记本也没翻页。桃子眼睛心意地落在来来往往人身上。
这是桃子居住地附近最大家综合性医院,连着大厅候诊室满满都是人,而且几乎都是老人。每个人都在医院忙忙叨叨地来来往往穿行,会儿做这个检查,会儿做那个检查,会儿向左走,会儿向右去。
盂兰盆节已经过完,最热日子眼看已经过去,而熬过酷暑老人们步伐好像都特别懒洋洋。
桃子自问,今天和昨天相比有什变化吗?她立即自答:啥都没变,彻头彻尾啥都没变。可是心情这玩意儿是咋回事呢?它好像完全变,变得让桃子像霜打茄子。到底抽啥疯,到底孤独是啥?没有语言可以清晰明白地说出来,比如,
桃子用眼睛盯住个人,相当执拗地盯着,直到他从桃子视野消失,看不见,她又将目光聚焦到下个人身上。桃子简直乐此不疲。
桃子盯着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小老太太,如果对方腿脚不灵便、老态毕现,她就在内心得意番,窃喜会儿;若是见到走起路来意气风发,桃子就立即把裙子里双腿放端正,并且坐直身子。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这干着。
桃子身体其实没啥不对劲儿,可是她还是来医院。
偶尔,真只是偶尔,桃子会突然想走出来,就像是住在山里熊啊、狐狸啊,反正不管什动物吧,从暗黑洞穴爬出来,下山来到人间,就是那种感觉。桃子偶尔会突然非常想待在人群里,而且那种念头非常深切——今天就是这种日子。
这是狐狸出洞啊?桃子笑话着自己,其实呢,情况并不是这平安无事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