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是个人独居,桃子对于各种季节性习俗也从不怠慢。当然,因为怕收拾起来麻烦,桃子般只是在桌子上撒几粒豆意思意思,而且撒不是通常使用黄豆,而是容易收拾带壳花生。
桃子扯开嗓子喊:“鬼出去,福进来。”
屋子里好安静。桃子捡起花生,剥花生声音听上去特别响,她浅浅地笑下,环顾四周,回忆起四个人围着桌子时热闹情景。
不记得是正司还是直美,那时候从幼儿园学会儿歌回来,唱着“鬼出去,福进来。啪啦啪啦啪啦啪啦豆子声音,小鬼吓得悄悄跑掉啦”。就那唱着喊着,四个人欢笑着。
此刻桃子将那歌儿个人唱起来,嘶哑着声音,眼角溢出眼泪。因为讨厌自己落泪,桃子更大声地唱起来,想用声量压倒伤感,让伤感连点儿溜进来余地都没有。那些愁绪,桃子不是早就已经下决心断吗?在自己生命最后,在最后关头,不需要眼泪。
之安稳下来。
在叹息和愤怒之后,出现在桃子心中是难以形容愉悦。
桃子觉得切都闪闪发光,亮得耀眼,当想到这所有切都将不复见,桃子看什都觉得新鲜。
切都新鲜得如空山新雨后,不仅是那闪亮光芒,就连世间各种声音,桃子都感觉听上去是那样澄明悦耳。
自从送走丈夫,桃子就直认为有另个肉眼所不可见世界存在着,如今所见所闻之于桃子都是佐证,她感到自己是所有感受载体。
桃子望向远方虚空。
接下来从桃子嘴里出来,是句莫名其妙话:“你吃猛犸象吗?好吃吗?”
桃子真就这喊句。像狗吠那样
打扫卫生时倒映在水桶里白云,感恩。远处传来狗吠之声,感恩。左手食指指甲周围长倒刺,感恩。无论是何时何事,桃子都能感受到其中富含深意。仔细回想,自从丈夫离世,桃子随口说出就总是“感恩”二字。桃子人生是失而复得人生,是因为“失去”所以懂得何谓“得到”人生。如果不是因为经历过失去,桃子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什都意识不到。
与周造相识,感恩。与周造分别,感恩。
水池里传来滴水落下滴答声,原因是水龙头橡皮圈松,因此断断续续地漏水。这在桃子听来,倒像是周造在回答——“你也听见俺说话吗?”“感恩。”桃子漱口,梳头,坐正姿势,不由得又合掌感恩。左手温暖传递给右手,左手感受到右手回应,同时也能感受到来自那个世界鼓励。桃子痛切地感受着这切。
有时,桃子从肩膀到背后会有刺痛,但她从未想过为此去医院。如果是小病小痛,桃子也是会去医院,当想到这可能是要将她带到另个世界去病,她也就定下心来,做好心理准备。回想起自己直未发现周造有病,次也没陪他去过医院,就这送他离开人世。桃子打定主意,绝不去医院,也算是对周造有个交代。现在,疼痛还不那严重,还只是发生某些瞬间,况且也没有其他明显症状,反倒有份清澈纯粹紧张感支撑着桃子。
在立春前天晚上,桃子也准备点儿豆子(译者注:日本习俗,在立春前夜,要撒豆驱鬼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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