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,他在头顶和胸口奇痒中醒来。他站起身,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挠遍,指甲缝里积好几层黑泥。他已经五天没洗澡。必须尽快找间旅店、张舒服床,泡个热水澡。他想起自己必须穿过下座村庄,那个他曾嘲笑过对象。正是出于对罗斯马尼尼亚尔村恐惧,他鼓起勇气尝试三挡——伯父所谓“汽车机械设计上巅峰”。车刚启动,他就推进到二挡。他横下心不再犹豫,再次手脚并用,把变速杆把推到从未触及挡位。仪表盘上刻度表闪烁着,似乎不敢相信他决断。整辆车成为速度化身。车到三挡,发动机内部火苗骤起,引擎外壳上仿佛也腾起烈焰,汽车如同颗流星轰鸣着划过乡间。意外是,三挡居然比二挡还安静,似乎连声音也跟不上机器速度。驾驶室两侧疾风呼啸,车速快得难以想象,路旁电线杆接连掠过,彼此间近得像梳子齿。电线杆后方景色在视野中变得模糊,如群惊慌失措鱼在他眼前闪而过。在这片被高速虚化土地上,托马斯只注意得到车身轰鸣和零件之间咔嗒咔嗒撞击声,以及前方路——它诱惑着他,让他产生幻觉,似乎它是鱼线,而他是上钩鱼。尽管身处开阔乡野,他意识告诉他,或许他正在穿过条隧道。他被这片喧嚣裹挟着,眼前阵恍惚,心里却惦记起车润滑。他想象着引擎个小零件慢慢变干、温度升高、迸出火焰,然后整辆车炸成个七色火球,汽油中绽放出蓝色、橙色和红色光芒。
没有个零件起火。车只是叮咣响着,怒吼着,以令人生畏食欲吞噬着眼前路。罗斯马尼尼亚尔村民充满敌意也好,友善好客也好,他个也没见到。小村在车两侧掠过,眨眼间就消失。他看见个人影——是男人,还是女人?那人转身望向汽车,然后摔倒在地。
从罗斯马尼尼亚尔开出几公里后,前方出现辆同向驿马车。伯父曾警告过他要避开这种马车,是吧?托马斯放慢速度,准备远远地跟着,直到出现岔路或者等马车自己拐弯。但这条孤零零乡间小路很快耗尽他耐心。小步慢跑四匹马根本无法与他车内三十匹狂奔良驹相提并论。
他踩下油门。车清清嗓子,声咳嗽,然后车身颤,以勇往直前气势抓地前冲。他感觉双手被拽向前方,头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。汽车与马车之间距离逐渐缩短。他看见个脑袋从马车车顶探出来。那人向他挥手。不会儿,这辆直靠右行驶马车移动到路中央。他们行驶路线如此飘忽不定,所以伯父才提醒他当心马车吗?他宁可相信这个动作是出于礼貌,马车让到旁是想让他通过,就像进门时绅士总会请女士先行样。那人挥动手臂让他对这猜测更为笃定。他加快速度,驶向马车右侧,与之并行。车身每个零件都在抖动。马车上乘客面随着车厢前后左右剧烈摇晃,面紧握窗框,伸长脖子看着他。他们瞪大眼睛,脸上写满各种表情:好奇、惊讶、恐惧、厌恶。
两名马车夫进入他视野,他们可以说是他同行。他松开油门。马车夫和他将相互致意,就像在海上相遇船长。调查过程中,他曾在多位船长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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