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女瑞秋出乎意料地成为他最贴心支持者。他们之间隔着半个地球。距离促使她把青春期秘密全都倒进他耳朵。在她眼中,他是自己同性恋祖父。她用谈论男孩热切口吻向他询问奥多情况和他们同居生活。她想来看他,想认识他那个浑身长毛小个子男友,不过她得上学和去夏令营,而且葡萄牙离温哥华实在太远。更不用说她百般不情愿母亲。
除奥多,他已是孤身人。
他加入读书俱乐部,订阅各种杂志。他让妹妹寄来箱箱平装二手书(封面艳丽、情节跌宕那种东西)和旧杂志。奥多是和他样热心读者。每本新《国家地理》到,他就呼呼直叫,兴奋地双手拍地。奥多页页地慢慢翻看,细细品味每幅插画,对夹页和地图情有独钟。
他很早就发现,自己家庭相册是奥多最喜欢书之。在和奥多嬉戏时,彼得向他回顾自己童年和青年时代,讲述托维家族在加拿大经历。他们朋友,相片记录每个特殊日子;上辈人逐渐长大并老去,新成员又给家族注入活力。当照片中彼得长大到定年纪时,奥多认出他。奥多倒吸口凉气,伸出根黑色手指郑重其事地敲着照片,抬头看着他。彼得页页往回追溯,他指着越来越年轻自己,那个身材消瘦、深色头发、皮肤紧致自己。照片先是彩色,然后变成老式黑白照片。奥多目不转睛地看着。他们在时间里逆流而上,直到彼得最早张照片。照片拍摄于里斯本,那时他父母正要移民加拿大,他还只是个两岁婴儿。对于他,那个画面仿佛来自另个世纪。奥多眨着眼睛,副难以置信样子。
相册那几页其他照片记录父母早年在葡萄牙亲戚。其中尺寸最大是张集体照,占据整整页,照片里人拘谨地站在户外堵白墙前。大多数亲戚彼得已经认不出。父母肯定说过谁是谁,但他已经不记得。他们生活在那久远年代,距离加拿大又那遥远,他很难想象他们曾经真存在过。奥多似乎抱着同样怀疑态度,却更愿意去接受。
周之后,奥多再次翻开相册。彼得以为他会认出里斯本那张照片,他却无动于衷。只有逆着时间张照片、张照片地回顾,他才能再次认出襁褓中彼得。等到下次翻看相册时候,他又忘。彼得意识到,奥多只活在当下。在时间河流里,他既不关心上游源头,也不在意下游沙洲。
对彼得来说,回顾人生是件悲喜交加事。他深陷怀旧泥沼。某些照片唤起回忆令他痛彻心扉。天傍晚,他对着张年轻克拉拉抱着初生小本照片,哭起来。本那小,泛红皮肤上满是褶皱。克拉拉看上去很疲惫,又很欢喜。那只细弱小手握着她小指头。奥多望着他,满眼迷惑,同时又带着关切。猩猩放下相册,抱住他。过会儿,彼得从回忆中挣脱出来。为什要哭?哭有什用?什用也没有。哭只会模糊他视线。他再次翻开相册,睁大眼睛盯着克拉拉和本照片。他拒绝轻易落入伤感陷阱。他转而关注那个重要而简单事实,即他对他们爱。
他开始写日记。他记录自己如何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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