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乞儿双眼睛在乱发之中勉强睁开看他眼,又很快合上。
马车启程,身后不远处,贺二爷正和朋友驾马往自己府里走去。朋友也是身洋派装扮,用马鞭指指前面车子,嘿嘿笑两声:“二爷,瞧见没?那就是咱们晋城脸面,易水楼叶老板。”
贺二爷脖子上挂着烟灰色羊绒围巾,绅士帽遮住倜傥眼帘,被逗笑,“李连,你们晋城脸面原来是个戏子。”
他笑起来时候略有些嘲讽意味,痞气更深,靠衣服撑起来文质彬彬几乎要被这种匪气彻底打败。贺二爷就是这样位特立独行少爷,面上能装得多斯文就有多斯文,自诩是个风度翩翩新青年绅士,实际上手里都是摸枪磨出来厚实茧子。
李连摇摇头,指指脸,“二爷,什叫脸面?脸好看得才叫脸面,个大男人,家里还有媳妇,瞧见叶老板第眼都觉得骨头要酥。您今儿见到他就没有其他感觉?”
苏安觉得这少爷很有主见,怕是不好相与。
他垂眸端起水喝口,就是不知道这位皮囊底下还是不是本人。
戏唱完,叶苏安也带着人回到戏园子。身边春桃年龄还小,兴奋地跟在马车旁叽叽喳喳,“爷,演苏三那角儿唱得可真好,《玉堂春》这出戏都听百来遍,刚刚还差点给听哭。”
“可不是要哭?”叶苏安轻轻缓缓地叹口气,怜悯,“大冷天,都还在下着雪花呢。去外面唱个句就得嗓子发颤,台上几个回去后,都得被冻得好好歇息两天。”
春桃讷讷,突然:“咦?爷,前头巷子里窝着个尸体。”
气压不下去,“表叔,好几年不见,你愈加发福。”
苏安闻言,没忍住抿嘴笑笑。
贺长淮余光看到他,伸手,“这位是?”
苏安站起身,轻轻握住贺长淮手,他受些冷风,脸色被吹得微微泛粉,但仪态万千,“贺二爷好,是叶苏安。”
“哦,”贺长淮相貌棱角分明,眉飞入鬓,似笑非笑时痞气和儒雅交织,杂糅成股独特气质,“原来是叶老板,百闻不如见。”
贺二爷漫不经心地从前面马车划过,帽檐落下层白雪
叶苏安:“嗯?”
驾车马夫长石沉默地跳下车,跑过去看看又跑回来,“爷,是个活人。”
车帘子被只纤长玉手掀起,苏安露出半张白莹莹侧脸,朝巷子口看去,凤眼之中怜悯,“可怜见,长石,把人带着,先回戏园子里安置。”
长石长得威武高壮,听到叶苏安话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把那小乞儿抱起来,只是不愿意抱到车内,“爷,他脏。”
叶苏安救人也只是做做样子,他笑笑,“那就到你身边去,再给他披件厚衣裳。”
叶苏安浅浅笑,白白净净得不像个生意人,“二爷过誉。”
贺长淮不喜欢男人,但也不由多看他几眼。脸白生生,唇红艳艳,明眸善目,瞧着就像个十六七岁俏生生少儿郎,“叶老板瞧起来真年轻。”
苏安抽出手,微弯柳眉柔情,“多谢二爷称赞。”
贺长淮是留洋回来贵公子,思想新潮,着装时尚,但明显不爱看戏。
台上唱戏过程,这位绅士体面公子哥从西装外套里抽出张报纸,津津有味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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