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这话,她便站起来,搁下针线,走向钢琴去。她在旋转椅上坐下,椅子上面还放着几册装订起来乐谱,摆正烛台,翻开乐谱。史平奈尔先生拖张椅子过来,像音乐教师似坐在她身旁。
她弹是肖邦《降E大调夜曲,作品第九号之二》。倘若她现在真有些荒疏,那当初弹奏在艺术上定十全十美。这架钢琴只不过属于中等质量,但她弹头几个音以后,就能优美地操纵自如。她对不同音色表现出种过敏感受,对有节奏旋律,流露出近乎痴迷喜悦,指法坚实而又轻柔。在她手指下,旋律鸣唱出它最诱人甜蜜,装饰音羞怯、温柔地依附在指节周围。
她穿是到达那天所穿衣裳:银灰色厚实小腰身上衣,浮雕似阿拉伯式天鹅绒花纹,这衣服把她脸和手衬托得异常娇柔。弹时候,脸上表情并没改变,但嘴唇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,眼角阴影好像更加深沉。弹完以后,她两手搁在膝上,继续盯着乐谱看。史平奈尔先生还是动也不动地默默坐在那儿。
她又弹支夜曲,弹第二支和第三支。然后站起来,但只是为在琴盖上找别乐谱。
史平奈尔先生忽然想到要去翻那旋转椅上黑色硬面书本。他骤然莫名其妙地喊起来,白皙大手狂热地翻阅本被忽略乐谱。
…”
“肖邦?”
“是,他夜曲。现在只需要点燃蜡烛就……”
“你别以为会弹,史平奈尔先生!不能弹。如果弹对有害处呢?”
他沉默。他站在钢琴上两支蜡烛光亮下,无力地垂下双手:庞大脚板,细长黑上装,轮廓模糊头上长着花白蓬发,脸上光光地没胡子。
“不可能!……不是真!……”他说,“……然而并没有弄错!……你知道是什吗?……什放在这儿?……拿是什吗?……”
“是什?”她问。
他默默地指着封面,脸色苍白,让书垂下去,嘴唇发抖地瞅着她。
“真吗?怎会在这里?那给吧。”她直率地说,把乐谱放在谱架上,坐下静默片刻,开始弹第页。
他坐在她身旁,俯下身子,两手合在膝间,垂着
“不再请求你,”他终于低声说。“要是你怕对你有害处,夫人,那你就让那渴望在你手指下鸣响起来‘美’死去和沉默吧。你过去并不老是这样理智,至少在你和美背道而驰时候。当你遗弃喷泉、摘下那顶小小金王冠时,你并不那关心你身体,态度也爽朗和坚决多……听说,”他过片刻再说下去,声音更加低沉,“要是你现在坐在这儿,就像从前当你父亲还站在你身旁,他小提琴发出使你流泪调子时那样,弹起琴来……很可能,又会看到那顶小小金王冠,在你头发上隐隐发光……”
“真吗?”她问,微笑起来……碰巧,在说这话时,她嗓子失灵,吐出来声音半喑半哑。她清清喉咙,然后说:
“你那儿果真是肖邦夜曲吗?”
“果真是。就摊开在这儿,什都预备好啦。”
“好吧,愿上帝保佑,就弹支夜曲吧,”她说。“但只弹支,你听见吗?不用说,弹支以后,你就再也不要听啦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