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记得这幅图画吗,先生?你看见吗?你没有看见!你眼
拼成。在发蓝油漆地板上,清清楚楚映出家具僵直腿影。靠近窗口摆着张宽阔写字台,小说家也许是为使自己更内倾些,挂下黄色窗帘。
在黄沉沉朦胧中,他伏在案上书写——写那些数不清信件之;这种信他每周都寄出几封,而有趣是,在大多数情况下,都没有回音。他面前放着又大又厚信纸,在信纸左上角,画着离奇古怪风景,画下面是用十足新奇字母印好姓名:德特雷夫·史平奈尔。他在纸上写满细小、纤巧、工整字体。
“先生!”信上写道,“写给你下面这封信,是因为非写不可,因为所要告诉你,梗塞心头,使痛苦和战栗,因为字句那猛烈地朝涌来,倘若不通过这封信摆脱它们,就会被它们窒息……”
为尊重事实,必须声明,史平奈尔先生所谓“涌来”,根本就不是那回事。天晓得他由于什虚荣缘故,硬要这样说。字句压根儿就不肯“涌来”;对于他这样个以写作为职业人,倒可以说是写得慢得可怜。要是有谁观察过他,就定会下个结论:作家是这样种人,写作对于他比对任何人都来得艰巨。
他两个指尖捏住脸上根古怪茸毛,揉搓个刻把钟,同时向空中出神,行字也写不出,然后写下两个纤巧字,重新搁下笔。不过,另方面也得承认,最后写成东西,却给人个生动、流畅印象,尽管内容从本质上说来,颇为怪诞和可疑,有时甚至难于理解。
“有万分必要,”那封信继续写道,“让你也看到所看到,看到几个星期以来,像个不可磨灭形影似,浮现在眼前事物,让你通过眼睛,看到在同样语言照耀下,呈现在心目中东西。通常没法回避这种冲动,它迫使用生动鲜艳、恰如其分字句,把自己体验向世人公开。所以请你听说下去吧。
“所要说,仅仅是曾经发生和还在发生事;只不过是讲个故事罢,故事很短,但令人说不出地愤慨。不作注解,不加责难,也不加评语,只用自己语言叙述而已。这是迦伯列勒·埃克霍夫故事,先生,那个你自称属于你女人……而且请你注意!经历这故事是你自己,然而实际上是,是语言使你第次把它提高到具有经历意义。
“你还记得那座花园,先生,那幢古老灰色房屋后面荒芜花园吗?败墙颓垣围着它那梦境似荒凉,青苔茂盛地长在墙壁裂缝中。你还记得园子中央喷泉吗?淡紫色百合花,俯首在它朽坏边缘上,洁白泉水向破裂石上溅流,仿佛在神秘地窃窃私语似。夏日正临近薄暮。
“七位少女围着喷泉坐成圈。夕阳好像在其中第七位,也就是第和唯位少女鬈发问,隐隐地织上顶灿烂至尊标志。她眼睛像胆怯幻梦,但清澈嘴唇上仍旧浮着微笑……
“她们在唱歌。细长脸蛋儿,举向喷泉顶峰,那儿,喷泉娇弱无力地弯成弧形向下溅落。她们轻柔清脆歌声,荡漾在袅娜舞蹈周围。也许她们面唱,面还用细嫩手儿抱住膝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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